嫡四子易昊把玩着手里的汤勺,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六弟,这话可有些无的放矢了——
怎么能咒自己有今日没明日?这些年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指尖敲了敲碗沿,尾音拖得极缓,‘缘分这事儿谁能说得准?说不定将军府那位大小姐,偏就瞧上你了呢。’
顿了顿,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再者说了,就如你所言‘有今日没明日’,那就为家族想想吧!
你这身子若能换来家族荣光,也算‘物尽其用’,不是么?”
话里虽是‘为你考虑’的语气,可眉梢眼底的压迫感却半点没藏,分明是拿‘家族’二字逼着人硬扛。
易安指尖敲了敲瓷碗边缘,忽然将勺子往碗里一丢,金属与瓷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单肘撑桌倾身向前,指尖刮过下巴时勾起抹轻佻的笑:“哦——四哥这话绕来绕去——
莫不是想说,入赘将军府的人选不必在兄弟们里头挑了,直接定我就是?”
他噗嗤轻笑一声,尾音带起的气音里裹着不屑:“既然想拿我换家族体面,四哥明着开口便是,何必又当又立呢?”
指尖重重敲了敲桌面,眉梢扬起时嘲讽溢出眼角,“不过四哥该懂‘又当又立’是什么意思吧?~~”
易昊气急“砰手掌重重砸在桌面,碗碟震得发颤,他瞪圆眼盯着易安:“易安,别不识抬举!”
易安慢悠悠拖长声调,指尖绕着桌布边角打转:“哦~‘别不识好歹’?什么叫‘不识好歹’呀?
四哥倒是把话掰扯清楚,让弟弟听听——”忽然嗤笑一声,
尾音带起冷意,“是让我感恩戴德去当那入赘的‘棋子’,还是该夸四哥‘为家族打算’的一片‘苦心’?”
易安话音未落,上首的易尚书已重重拍案,胡须因震怒而发颤:“老六,放肆!”
他抬眼望向易尚书不悦的脸,支撑下巴的手,改为支撑额头,唇角仍挂着那抹云淡风轻的笑,
语气却渐渐浸出刺骨的凉:“父亲说孩儿放肆?孩儿不过是说实话——
既然您觉得入赘一事‘非我莫属’,那孩儿倒想问问——”
忽然抬眸直视对方,眼底翻涌着暗色,“如今这副破败身子,是谁造就的?
当年我娘亲跪求你们留我一条命时,你们在做什么?
我娘亲求你替我寻个救治大夫时——父亲你——在做什么?
他忽然笑出声,那笑声却带着说不出的森然,“父亲在陪新纳的姨娘赏花,府里的奴才都敢随意的欺辱我的娘亲——
若不是主母得的知我的生命垂危,命贴身丫鬟冒雨请了大夫……”
指尖猛地攥紧桌布,指节泛白,“如今坐在这里的,怕不是一缕孤魂,早该变成索命的鬼了吧?”
话音落时,席间空气凝滞如冰,他望向席间众人的目光里,尽是淬了毒般的凉薄与嘲讽,
尾音拖得极慢:“诸位说,若是我真成了恶鬼,第一个该找谁~~”
“砰!”
老太太猛地拍向桌子,手腕上的佛珠随动作砸在桌面,叮当乱响。
她浑浊的眼尾迸出怒意——作为子嗣,竟对父亲这般不敬。
“反了!”佛珠在腕间晃得凌乱,她指尖敲着桌面,“生在这宅里,连尊卑都忘了?你父亲坐这儿呢,哪轮得到你呛声?
“不敬父兄,乱了尊卑!”老太太指尖碾着佛珠,木珠在掌心撞出闷响,“你读的圣贤书都喂了狗?姨娘教的便是这等规矩?
瞧瞧你这言行——哪有半分世家子弟的气度?庶出便该晓得本分,竟敢在嫡亲长辈跟前耍威风?”
皱纹里凝着霜色,又看向柳姨娘:“柳姨娘没教过你‘长幼有序’四个字怎么写?今日不记牢,便在祠堂跪到记住为止!”
话音落时,惊得旁侧丫鬟小厮头垂得更低了。
柳姨娘刚要起身准备跪地求饶,手腕被易安按住。
只见易安神色平静,起身道:“老夫人说得是,逆孙这便去祠堂~~”
大公子尹轩见状忙拱手:“父亲,正事要紧,还请三思。”
易尚书颔首,沉声道:“罢了,此次暂恕你无礼。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而后又对着老夫人说道“母亲,你也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凡事以大局为重~~”
老夫人也明白事情缘由也沉声说道:“罢了,就依你所言,只是该有的惩罚,还是要遵守;
不然,怕是府里所有人都没规没矩,乱了章程~~”
“母亲,说的是~~”易尚书附和道
易尚书沉脸喝道:“逆子!还不向祖母请罪,要为父教你规矩?”
易安忽然嗤笑一声,朝老夫人福身:“是孙儿错了,还望祖母恕罪。
想来祖母常年吃斋念佛、静修善心,定是慈悲为怀,不会与孙儿计较——
您手上这佛珠,可不正衬着您的菩萨心肠么?”
话音落时,老夫人腕间佛珠猛地一顿,木珠碾过掌心的纹路发出细碎声响,浑浊的眼尾骤然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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