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街小巷,乃至天下各处,都在传颂着易安的事迹——
他不仅为母亲体面和离,更替天下女子求来了一份关乎尊严与自主的公道。
此事传开后,易尚书宠妾灭妻、强夺发妻嫁妆的龌龊行径也被一一揭露,桩桩件件令人不齿。
世人对易尚书的鄙夷已然到了极致,这般唾弃之下,与他有关的周遭所有人,自然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柳璇携嫁妆离去的次日,一道明黄圣旨便如惊雷般落至尚书府。
易尚书率阖府人等跪接,听那传旨太监尖亮的嗓音划破庭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易尚书,宠妾灭妻,强占发妻家产,行事乖戾,实为不义;
为人父,生而不养,视亲骨肉如敝屣;更下毒控制此为棋子,不仁不义,集于一身。
如此德行,难居尚书之位!即日起,革去尚书一职,废除尚书府建制。
其长子心性狭隘,因忌妒庶子易安,屡下毒手,枉顾手足之情,不配为长。
特判此生不得入仕,永禁科场,不得考取功名。
钦此——”
最后一字落地,易尚书耳边只剩嗡鸣。
方才接旨时强撑的镇定轰然崩塌,浑身力气似被瞬间抽干,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他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明黄身影,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几句破碎的话:“完了……易家,是真的完了……”
满院的寂静里,只剩他粗重的喘息,混着秋风扫过落叶的萧瑟,
衬得这昔日煊赫的尚书府,愈发像一座即将倾颓的空壳。
易安昏迷的时日里,水晨阳(柳姨娘改名换姓了)柳璇始终寸步不离,守在榻前贴身照料。
司徒昭瑶白天有事要忙,晚上才会回太医院照看易安
其间,长公主亦亲自登门探望数次,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除此之外,其余几位皇子也陆续登门探视,一时让这方病榻前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热闹……
易安醒来时,神志还有些混沌,喉间干得像被火燎过,
他哑着嗓子喃喃自语,气音断断续续裹在干咳里:“我……我是不是……回我的世界了?我是不是……回来了?”
语气里藏着压不住的欣喜,像久旱逢雨的草木,颤巍巍地透着劲儿。
他急切地想坐起来,手肘刚在榻上支起半寸,
浑身的伤口便被这股力道扯得骤然收紧——像是有无数根细针猛地扎进皮肉,又顺着筋脉往骨头缝里钻。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疼意像电流似的窜遍全身,嘴里止不住地溢出细碎的呻吟:“好疼……好疼啊……”
他想缓缓躺下缓口气,可身子早已不受控制,稍一松懈便重重砸在地上。
那股冲劲狠狠挤压着后背的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黑,喉咙里当即爆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啊——”
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像是被拆开了又胡乱拼在一起。
“怎、怎么会……浑身都这么疼……”
破碎的字句混着压抑的呜咽,眼里蒙上的水汽越来越浓,
分不清是疼出来的泪,还是难以言喻的惶恐。
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缓了许久,那急促的气息才一点点平复下来,涣散的注意力也终于勉强凝聚。
视线落在头顶的床幔上,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语气里满是自嘲的嘲讽:“原来,不过是我自己的异想天开。”
终究还是思念过甚产生幻觉罢了……
心底那点残存的希冀彻底凉透……
“看来,这辈子怕是只有身死,才能回家吧……。”
他低低地喟叹一声,那声音轻得像缕烟,却裹着化不开的孤寂悲凉……。
门从外推开,易安听到推门的声响,侧头便朝门外望去。
进来的人见他侧过了头,顿时惊喜地开口:“安儿,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娘亲了?你都昏迷半个月了。”
水晨阳喜极而泣的说着,快步走到易安床前
易安声音沙哑,带着愧疚轻声道:“娘亲,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半个月,你真的吓死娘了,你知不知道?
娘求你了,答应娘,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好不好?
对娘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你平平安安的,你听到了吗?”
水晨阳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目光死死黏在易安脸上,像是怕——现在的一切只是她的幻想……
易安艰难地动了动脑袋,喉间像卡着沙砾,每一个字都磨得生疼,
声音嘶哑,断断续续道:“娘、娘亲……放、放心吧……只此一次……绝、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还、还有……娘亲……我、我想喝水……”
水晨阳听见这话,猛地一拍额头,急声唤道:“是娘亲糊涂,是娘亲糊涂!
看你醒了只顾着高兴,倒忘了你刚醒定是渴得厉害。
你等着,娘亲这就去给你弄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