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绷紧的弦,在卧室这片狼藉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床垫下的黑暗裂口散发着不祥的吸力,仿佛多看一眼灵魂都会被扯入那片混沌;床头镜里,那只血手更加疯狂地抓挠着粘稠的镜面,指甲与“玻璃”刮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一声声,像是直接刮在我的神经上。
“欲见真实,需入虚无。”
姐姐的留言如同最终的判词。床垫下的裂口是“虚无”,那镜中的血手呢?它是“真实”的求救,还是引诱我进入另一个“虚无”的陷阱?
“咔咔——嚓!”
客厅浴室方向传来的碎裂声陡然加剧,伴随着类似玻璃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即将彻底崩碎的不祥之音。不能再等了!那面主镜一旦彻底破碎,谁知道会释放出什么?
镜子……至少我接触过!那只冰冷的手,那血字,那滴落的声音,至少它们给了我某种……“互动”。而床垫下那片纯粹的、无声的黑暗,只有未知的吞噬。
赌一把!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床垫的裂口,而是扑向床头柜!血红的镜面几乎完全遮蔽了后面的景象,只有那只疯狂舞动的手清晰可见,苍白与暗红形成刺眼的对比。它似乎感知到我的靠近,动作变得更加急促,五指曲张,拼命向前伸,几乎要突破那层粘稠的血幕。
我该怎么做?把手伸进去?像它抓住我那样?
“血为引,念为桥……”
血!需要血!
我几乎没有犹豫,用黄铜摆件尖锐的棱角狠狠划过自己的左手掌心——正是之前被抓住、留有淤痕的那只。剧痛传来,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顺着掌纹滴落,在沾染了暗红血渍的床单上留下新的、鲜红的印记。
我将流血的手掌,猛地按向那面被血覆盖的梳妆镜!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触感。
在掌心接触镜面的刹那,那粘稠的、暗红色的镜面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它不再是固体,而是变成了一个冰冷、粘滑的漩涡入口!我的整只手掌,连同小臂,毫无阻碍地陷了进去!
“啊——!”
惊呼被掐断在喉咙里。那股力量顺着我的手臂蔓延,狠狠拽动我的身体!我整个人被扯得向前扑去,脸、胸膛、腰部……毫无反抗之力地撞向镜面。
没有撞击的疼痛,只有一种被投入冰冷、粘稠胶水中的窒息感。视野被一片翻滚的暗红吞噬,耳边是血液奔流和某种低沉嗡鸣的混合怪响。身体被疯狂地拉扯、旋转,仿佛跌入了一个由血液和混乱构成的漩涡深渊。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这恐怖的旅程撕碎时,所有的力道和噪音戛然而止。
“噗通。”
我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肺里的空气被尽数挤压出去,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剧烈的咳嗽和掌心的灼痛。
几秒钟后,视觉才勉强恢复。
昏暗。一种沉滞的、缺乏光源的昏暗。
我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这里……还是那间卧室。布局一模一样,姐姐的床,床头柜,衣柜……但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滤镜。颜色饱和度低得可怜,像是老旧褪色的照片。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灰尘味和那股熟悉的、冰冷的铁锈味。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疼痛鲜明。我还在流血,这说明……我还是“活”的?我成功了?进入了镜子的“里面”?
我看向原本放着梳妆镜的床头柜位置。
那里空空如也。
没有镜子。
不仅那里,我环顾整个房间,所有原本该有镜子的地方——衣柜门上的穿衣镜,甚至任何能勉强反光的表面——都消失了,或者变成了粗糙的、无法映照的材质。
这里,没有镜子。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通过那面已经“消失”的镜子?
“呃……”
一声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呻吟,从床的方向传来。
我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去。
床垫依旧被撕裂着,那个黑暗的裂口依旧存在,如同这个灰败房间里一个更深的、流着脓血的伤口。而就在裂口的边缘,一只手正无力地搭在那里,手指微微蜷缩,苍白得毫无血色。
顺着那只手看去,一个人影半倚在床脚,蜷缩在阴影里。
她穿着和姐姐失踪前一模一样的睡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尖削,嘴唇干裂。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
“……姐?”
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散乱的发丝下,露出了林镜晚的脸。憔悴,苍白,眼窝深陷,但确确实实,是我姐姐的脸!只是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疲惫。
她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先是茫然,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阿瑶?!”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也进来了?!快走!快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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