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沼泽的死寂被一种崭新的“声音”取代——那不是喧哗,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宇宙基础律动般的宁静。灰白雾气不再具有侵略性,它们如同退潮的海水,固守在特定的区域,与那些尚存的、色彩扭曲的回响结晶丛形成了一道模糊而相对稳定的边界。绝对的“寂静”被“允许存在的宁静”所替代。
我悬浮在已然改变的球形空间内,感受着“终默之核”那变得温和、带有律动感的脉动。强烈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我的意识,强行定义宇宙法则层面的界限,其消耗远超任何形式的战斗。混沌色的光芒在我周身明灭不定,如同即将燃尽的篝火。
青鸾的能量投影第一个穿越那不再设阻的空间入口,来到我身边。她看着中心那枚流淌着淡薄光晕的“终默之核”,又看向我,那双惯常冷静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无比复杂情绪的叹息。
“你……定义了‘寂静’?”她的声音透过投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我缓缓摇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我只是……为‘表达’与‘沉寂’划下了一条彼此都能接受的界限。”
镜裔那由无数镜片构成的身躯发出细微的、如同风铃般的清脆碰撞声,它“走”了过来,银灰色的镜面倒映着此刻相对平和的核心,语气中带着一种古老的感慨:“以理解代替毁灭,以界限代替征服……即便是守望者鼎盛时期,也罕有如此……手笔。”
指引之灵那罗盘状的核心光芒稳定地闪烁着,传递出温和而肯定的意念:“平衡得以延续,而非以一方倾覆为代价。这片区域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已重获‘发声’的权利。林镜瑶,你带来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我勉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新的可能性?或许吧。但代价是,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灵魂仿佛被抽空后又强行塞回躯壳。
“这里……暂时安全了。”我看向他们三位,“但‘网破’的根源尚未查明,‘寂静之主’为何会在此刻活跃?归墟派系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青鸾的投影神色一凛,迅速恢复了执行官的冷静:“我冒险投影于此,正是因为规制局内部监测到‘寂静’异动与归墟派系的活动有高度时空重合。他们似乎……在试图引导,甚至利用这种古老的存在。‘网破’,很可能是指他们破坏了某些远古遗留的、用于隔离和稳定这些高位存在的封印或协议。”
镜裔的镜面一阵翻转,折射出忧虑的光芒:“‘遗忘回廊’也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压力,不仅仅是‘寂静’,还有其他一些……沉睡的古老法则,似乎都有被外力扰动的迹象。”
指引之灵的光芒微微黯淡:“平衡正在被从多个节点同时撬动。我们就像同时按住多个漏水的堤坝,疲于奔命。”
更大的阴谋……归墟派系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加速现实世界的崩坏,他们似乎在试图搅动整个镜廊乃至更深层维度的基础法则,以期在最终的“归墟”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我身形晃了晃,几乎无法维持悬浮。
“你需要休息。”青鸾立刻道,她的投影伸出手,一股精纯的、带着规制局特有印记的秩序能量缓缓渡来,虽然无法补充我本源的消耗,却如同清泉般滋润着我干涸的经脉,带来一丝清明。
“我的投影无法持久,必须立刻返回。”她看向我,眼神凝重,“林镜瑶,现实世界需要你,据点需要你。这里的变化我会带回规制局,但‘维稳派’能争取到多少资源和时间,仍是未知数。一切……小心。”
我点了点头
青鸾的投影不再多言,深深看了我一眼,又扫过镜裔和指引之灵,身影逐渐淡化,最终如同破碎的星光般消散在原地。
“我们也需返回‘遗忘回廊’,”镜裔说道,“此次‘寂静’异动,回廊也受损不小,需要修复。感谢你的援手,持火者。若有需要,可通过星钥碎片联系。”它那镜片身躯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随即隐入虚空。
指引之灵的光芒也向我致意:“愿平衡与你同在。警惕那些试图打破一切界限的存在。”说完,它那罗盘核心旋转起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转眼间,这片刚刚经历过法则层面交锋的空间,只剩下我一人,以及那颗缓缓脉动的“终默之核”。
孤寂感与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维系着新平衡的核心,转身,循着与据点之间那微弱的联系,开始返程。
回归的路途不再充满险阻,但身体的虚弱让每一次空间穿梭都显得格外漫长。当我终于穿过跃迁通道,踉跄着落回据点指挥中枢坚实的地面时,几乎直接软倒在地。
“瑶小姐!”
“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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