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号”在铅灰色的海面上破浪前行,仿佛一头倔强的钢铁巨兽,正一头扎入愈发浓稠的迷雾之中。自昨日遭遇那场充满腐鱼腥味的诡异风暴后,海况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却透着一种死寂般的压抑。天空低垂,云层厚重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隔绝了大部分阳光,让白昼也显得如同黄昏。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带着一股咸腥与金属混合的奇特气味,吸入肺中隐隐有种涩感。更令人不安的是,之前一直稳定指引方向的“幽冥潮涌”能量信号,在风暴过后变得极其微弱且飘忽不定,仿佛其源头被什么东西刻意遮蔽或干扰了。根据风暴前最后锁定的方位和林浩对洋流数据的逆向推算,他们此行的首个阶段性目标——那个在东南渔民口中流传着恐怖传闻的“蟹岛”,应该就在这片海域的某处。
简临渊站在舰桥视野最好的舷窗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茫茫海面。体内《蛰龙诀》自然运转,灵觉如同无形的雷达,以自身为圆心向四周海域缓慢扫荡。与之前感知到的、相对“纯粹”的阴煞邪气不同,这片海域弥漫着的能量异常混沌、污浊,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腐烂的精神力场,不断散发着狂乱、痴愚与绝望的负面情绪碎片。这些碎片无孔不入,试图侵蚀船上每一个生灵的心智。“确实不对劲,”他沉声对身旁的顾北辰和苏九卿说道,“这里的‘水’太脏了,不像是天然形成,倒像是……某种长期、大规模的邪恶仪式残留物,或者……一个巨大‘活物’溃烂后流出的脓血。”
顾北辰面前的全息控制台上,正显示着“北辰号”多种探测设备融合生成的海底地形图与实时能量频谱分析。图像清晰标示出,在右舷约十五海里外,有一片显着高于周围海床的隆起区域,其轮廓大致呈不规则的蟹钳状。“声呐探测确认异常地形,符合‘蟹岛’的地理特征。但光学卫星云图显示该区域上空常年被异常浓雾笼罩,细节难辨。更奇怪的是,”他指尖放大能量频谱图的一处剧烈波动的频段,“岛周边检测到持续性的高强度低频声波与生物电信号混杂发射,模式……类似某种大规模、无意识的群体性神经干扰。这或许能解释为何登岛者会精神癫狂。”
苏九卿轻抚着腕上的那枚“溟”字琉璃,它能帮助她稳定心神,抵御外界的精神污染。她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色:“我苏家《海错图志》补遗中有一段模糊记载,提及东海极偏处有‘蛊蟹岛’,其岛礁形似巨蟹,下有磁山,能乱人心智,岛周常伴鬼火磷光,夜半闻有古语吟诵,似祭非祭。登岛者或疯癫而亡,或皈依邪异,口诵莫名箴言,终化为一摊脓血融于岛礁之上。先祖推测,此岛或为远古某支崇拜‘混沌之螯’的邪修祭祀之地,其地脉已被彻底污染异化。”她的话为眼前的科技探测数据,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古老的阴影。
二、 磷火孤舟
正当三人商议是否靠近侦查时,负责了望的船员突然发出警报:“左前方三海里,发现微弱灯光!像……像是一艘小船!”
探照灯的巨大光柱瞬间撕裂迷雾,聚焦在目标海域。眼前的一幕让所有看到的人脊背发凉!那果真是一艘船,一艘极其破旧、甚至有些腐朽的小型木质渔船,在海面上随波逐流,仿佛随时会散架。船体上看不到任何现代动力装置,桅杆光秃,船帆不知去向。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整艘小船,从船舷到舱室,都被一层幽幽的、不断明灭闪烁的惨绿色磷火所包裹!那磷火无声燃烧,却散发出深入骨髓的阴寒之气,将周围一小片海水都映照得绿莹莹的,如同鬼域。
“生命探测器无反应!热成像无异常!这不是幻觉,是实体船,但上面……没有活人!”林浩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准备接舷检查!战斗小组一级戒备,穿戴全封闭防护服!简先生,苏老板,可能需要你们的力量识别异常能量。”顾北辰果断下令,眼神锐利。“北辰号”缓缓靠近那艘幽灵般的小船,巨大的船体投下阴影,将其笼罩。
当距离足够近时,人们得以看清船上的细节。甲板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散乱的、似乎是渔网的腐烂绳索。但在船头位置,赫然跪坐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穿着早已褪色破烂渔民蓑衣的“人”,他背对着“北辰号”,身体僵硬地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面朝的方向,正是那座隐藏在迷雾后的“蟹岛”。更诡异的是,他的身体也如同这艘船一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燃烧的绿色磷火,尤其是他的头部,磷火最为旺盛。
一名胆大的“暗影”队员,在同伴的掩护下,利用钩锁敏捷地跃上那艘鬼船。他谨慎地靠近那跪坐的人影,用枪管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肩膀。
“咔嚓……”一声轻响,那具“尸体”竟如同风干的沙堡般,瞬间坍塌下去,化作一堆灰白色的骨粉和破烂的布片,唯有那顶斗笠滚落一旁,露出下面……一个完全被磷火占据、空空如也的蓑衣轮廓!而那团头部位置的磷火,在失去支撑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猛地窜高了几分,扭曲蠕动着,仿佛一个无形的灵魂在无声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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