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与李济世被凶神恶煞的官差拖入沂水县衙的那一刻,便已坠入无间地狱。三次过堂,如同三道鬼门关,将二人的血肉与尊严碾得粉碎。
李济世喉骨尽碎,口中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之声,连一句完整的辩白都成了奢望。每当知县惊堂木拍下,厉声逼问,他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眼球暴突,鲜血混着涎水从嘴角不断淌下,染红了胸前的囚衣。
当衙役将笔墨粗暴地塞进他颤抖的手中,试图让其手书谋逆罪录,并供出疑犯去向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供状残页上,用尽最后气力,写下八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青天已死,白水难清。”
笔锋如刀,字字泣血,直指官府昏聩、冤狱难雪,饱含了对这浊世的悲愤与控诉。
衙役虽未必尽解其深意,但那淋漓的决绝却触目惊心。恼羞成怒之下,更凶狠的棍棒如雨落下。
弥留之际,李济世眼前闪过老父佝偻的背影、母亲慈祥的容颜、儿时玩伴的笑闹,以及松林月下,与任风遥、大壮等人把酒立誓的豪迈场景……幻影幢幢,故人仿佛正含笑向他走来。
这位立志悬壶济世的郎中,最终在惨烈的酷刑中溘然长逝。他未能如那些豪杰般在最后呐喊出能流传后世的“声音”,却以那沾血的八个大字,守住了文人最后的骨气与友人的秘密。
另一边。
赵老汉双腿早被夹棍生生折断,如两条软塌的破布袋拖在身后,却始终牙关紧咬,不认反贼同党之罪,不认窝藏之实,更不吐露任风遥等人半分踪迹。
他趴在冰冷的地面,额头抵着污浊的砖石,每一次杖责都痛得浑身痉挛,却只从喉间发出压抑的闷哼。血汗浸透褴褛衣衫,与尘土混作泥泞。他浑浊的老眼望向衙门外那片灰蒙的天空,仿佛在与远方的女儿作最后的诀别,眼中没有恐惧,唯有无尽的牵挂与一丝解脱的期盼。
侦破“反贼”大案,这样的逆天“功劳”东厂当头秦枭岂能放过?几次审问无果,早就让他失去了耐心——想东厂狱中何曾有过这等死硬顽匪?
后堂之内,秦枭面沉如水,对知县周文渊与魏主簿冷声道:“证据‘确凿’,二人通匪谋逆,罪在不赦!京师大人们催逼甚紧,岂容拖延?必须速决,以儆效尤!”
魏主簿为报子仇,自然极力附和。周知县虽觉草率,但见东厂令牌如山,势大难违,加之也想早日摆脱这烫手山芋,遂不再多言。几人密议,便以“案情重大,恐生变故”为由,决意“先行处决,后补文书”。
一纸判词,寥寥数语,便草草勾销了两条人命。(彼时李济世早已惨死杖下,所谓问斩,不过是为掩盖刑讯毙命之实,走个过场。)
问斩当日,秋风萧瑟,卷起刑场枯叶与沙尘,抽打在围观百姓麻木的脸上,寒意彻骨。
天色灰蒙,日头无光。
县衙前广场上,虽是人头攒动,却异样地寂静,唯有秋风呜咽,如冤魂低泣。
赵老汉与李济世(遗体)被拖上刑台,犹如破碎的玩偶。赵老汉勉力抬头,望向这片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老泪纵横;李济世的尸身则僵卧于地,无声无息。
“时辰到!斩!”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冰冷的鬼头刀划过两道寒光。两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染红了刑台。赵老汉那双饱经风霜的眼,最终都凝固在了无尽的冤屈与不甘之中。生命的最后一丝温热,迅速消散在凄冷的秋风里。
刽子手依照指令,将两颗头颅高悬于广场旗杆之上,面目扭曲,死不瞑目。
而无头的尸身则被随意丢弃在刑场一角,不过半日,已被野狗撕扯啃噬,残缺不全,惨不忍睹。
秋风过处,吹不散浓重的血腥,只余下彻骨的悲凉,和一场人尽皆知、却无人敢言的弥天冤案。
这种涉及“通匪谋逆”的重案,依律本该问斩告示抄报上级青州府备案,甚至呈报刑部或按察使司。然秦枭一行“先行处决”,意在造成既成事实,详细案情文书呈报在后。
故而贴在沂水城门口的告示,首要在于昭示地方、震慑百姓。告示上县衙大印赫然,措辞凌厉,将赵、李二人污为“罪大恶极之逆匪同党”,并“正告”所谓“首脑”投案,试图以这冠冕堂皇的官样文章,彻底掩盖背后的黑暗与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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