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早已备好的四十辆大车在晨曦中列队,车辕上厚重的防雨布在风中猎猎作响。满载辎重的车队碾过官道的冻土,一路颠簸着向青州府方向行进。
看黑牛迫不及待的模样,二虎笑着从木箱中取出两枚木柄手榴弹。他让各小队队长围拢过来,举起手榴弹沉声道:“看仔细了——先拧开底盖,扯出这根拉线,用尽全力一拉!心里默数2声,然后扔出,哪人多,往哪扔!”
说罢,道:“看好了”
猛地扯动拉环,高声数着“一、二”,手臂一扬将铁疙瘩猛然掷向远处山坡下一片树丛。
轰——!
巨响震彻四野,冻土碎石冲天而起,整片灌木丛被撕得粉碎。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后退半步,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呼。
“万人敌!哈哈哈,这是新式万人敌啊!”
黑牛抚掌大笑,声如洪钟。
二虎心说这黑牛还挺爱起外号的,要是在现代上学,指定是坐最后一排的!
他一个以医学为主的特种兵,还真没注意明末早就有这称呼了。
明末火器本就鼎盛。军中既有“火铳”、“火炮”之属,其中尤以仿制西洋的红衣大炮(红夷炮)、可快速装填的大将军炮(佛郎机)、轻便如虎蹲炮等最为着称。只是这些火器在射程、精度与威力上,与后世相比实乃云泥之别。
此刻见识了这新式“万人敌”的威力,士卒们个个喜形于色。有人抚摸着冰凉弹体爱不释手,有人比划着投掷动作,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争论谁能扔得更远。
黑牛拎起一枚手榴弹掂量,咧嘴笑道:“这新式‘万人敌’妙极!旧式万人敌重三斤余,投不出三十步;而这新式不过斤半,壮士可掷五十步开外。个头虽小,威力反倒更胜一筹!”
掌握了要领的士兵们已经来了精神,行进途中纷纷寻些土块模拟练习。只见官道上不时有人扬臂作投掷状,队伍里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在这般热火朝天的操练中,行军速度反倒快了几分。
————
崇祯十五年腊月(1643年1月)。
北风卷地,旌旗猎猎。兖州城下,暮色四合。
饶余贝勒阿巴泰立马于阵前,望着兖州北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箭楼和被火炮砸出的浅坑,虬髯下的面庞因愤怒而扭曲。这位努尔哈赤的第七子,以勇猛暴躁着称,此刻却在这座坚城下被阻多日,令他感觉颜面尽失。
“邓——藩——锡!”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都是废物!”
阿巴泰猛地将马鞭摔在地上,对着身边的梅勒额真(副都统)怒吼:“多少日了?!我大军横扫山东,多少城池望风而降?偏偏这兖州,这邓藩锡,竟敢负隅顽抗至此!我军的威风何在?!”
清军阵中,数门从锦州等前线缴获、并由汉人工匠仿制的“天佑助威大将军”炮,又开始发出怒吼。这种前装滑膛红衣炮,身管粗壮,重达两千斤以上,发射着数十斤重的实心铁弹。每一发炮弹都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向城墙,
“轰!”又一次的地动山摇,夯土包砖的城墙虽剧烈震颤,砖石飞溅,留下蛛网般的裂痕,却始终屹立不倒。
阿巴泰赤红着眼睛下令:“给贝勒爷摆开‘九进十连环’的阵势!乌真超哈(重军,即炮兵)的红衣大炮,瞄准北门,轰他娘的!”
霎时间,地动山摇,数十斤重的炮子接连砸在兖州北门的城楼与墙体上,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炮击稍缓,梅勒额真(副都统)的令旗猛然挥下:“第一环,进!”
数千名包衣阿哈与汉军旗步兵,发出震天的呐喊,推着高大的楯车,扛着厚重的云梯,如潮水般涌向城墙。城头,邓藩锡挥剑高呼:“炮火停了!快上城!金汁、滚木准备!”
守军刚刚探身,清军阵中的佛郎机、灭虏炮等轻便火炮却再次响起,进行延伸压制,铅子如暴雨般扫过城垛,许多守军应声倒地。
“第二环,巴牙喇,登城!”
趁着守军被压制的瞬间,身着闪亮棉甲的三旗巴牙喇白甲兵,如同猛虎出闸,沿着前方步兵架设的云梯,迅猛向上攀爬。城上城下,箭矢、滚石、轰鸣与嘶吼,瞬间交织成一片血腥的死亡乐章。
望着城下再次涌来的、躲在楯车后的清军,王维新(监军参议)沉声下令:“先别开铳,等他们靠近…火铳队准备‘三叠阵’,听我号令!”
他身后的老兵则指挥着民夫:“快!把‘夜叉擂’的绞索检查一遍!‘万人敌’的药线都裁好了吗?长短要一致!”
清军的楯车阵进入百步之内,城头依然寂静,只有几支“信香”在哨兵手中默默燃烧,散发出细微的焦糊味。
七十步…五十步!
“放!”
王维新一声令下,架在垛口的“一窝蜂” 瞬间被点燃,数十支火箭拖着尾焰呼啸而出,如同蜂群般砸向清军阵中,虽未精准命中,却顿时引起一片混乱和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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