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风遥深知,在明末,藩王和土地问题是一个高度敏感的政治地雷。挑战整个宗室特权体系,无异于直接与崇祯皇帝撕破脸,同时,会立刻成为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公敌。在大明境内动刀动枪,引发内战,屠杀自己的族人,不是任风遥的初衷。
他现在的目标,不到迫不得已,不想像李自成一样成为一个“摧毁者”,而是一直在努力变成“利用规则的合作者”与“恐慌的拯救者”,用最小代价拯救即将覆灭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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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画栋的衡王府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主人眉宇间的哀伤与惊惶。朱由棷瘫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一想到月前清军铁蹄逼近时的情景,他仍会不自觉地发抖。更让他心痛如绞的是,王府八大粮仓中近九成的存粮不翼而飞,留下的尽是些发霉长虫的陈粮。粮库逃回来的下人也证明了粮库被清军攻占这一点。他虽觉蹊跷,却无处申辩。
一想到崇祯十二年清军攻破济南,德王朱由枢被掳的旧事,他便浑身发冷。这次,他连投降的贺表都暗中备好了几份不同的款式,只待看准风向了。
天杀的清虏......他喃喃自语,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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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到过,这厮历史上就是一个典型的“庸碌、吝啬、毫无气节”的末世王爷。李自成来了投降了李自成,清军来了又投降了清军。没气节就算了,还吝啬的很,典型的守财奴。在李自成军队逼近山东时,当地官员恳求他借粮饷以募兵守城,他百般推诿,一毛不拔,最后投降。
人家守卫开封的周王还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拼命的散财鼓励将士,抵抗李自成。而朱由棷则愚蠢地认为,只要守住自己的金银,无论谁来了都能过好日子。
明亡后,也是奇怪了,李自成杀了那么多王爷,却偏偏留下了他。据说是李自成为了安抚南方的明朝反抗势力。
后来清军入关,他又很快投降了清朝。他以为这样能保住性命和家产,结果,清朝入关后,怕明朝南方势力借衡王的明朝宗室背景,成为凝聚反清力量的旗帜。为了消除这种潜在威胁,1646年(顺治三年),借口有人告发朱由棷等人谋反,清朝政府借此将朱由棷及其眷属十一人押赴北京处死。
任风遥之所以先选择这个衡王作为土地改革的突破口,就是看准了这厮的胆怯、畏惧和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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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靖虏伯任大人到了。管家颤声通传,将朱由棷从惊恐的思绪中拽回。
朱由棷猛地站起,衣袖带翻了茶几上的汝窑茶盏也浑然不觉。任风遥!那个在“青石关”阵斩三万清军的煞星,如今更是身兼锦衣卫指挥同知、钦差提督山东军务,携靖虏伯之威而来。想起上次被此人买走的二百万斤粮食,朱由棷的心头又在滴血,脸上却不得不堆起最热切的笑容:
快请!不,本王亲自去迎!
任风遥早已一身麒麟戎服,按剑而入。他目光扫过这金碧辉煌的厅堂,最后定格在朱由棷强作镇定的脸上。
王爷别来无恙?任风遥声音平静,有意摆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由棷连忙躬身:伯爷大驾光临,小王不胜荣幸。”他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
“看王爷气色不是很好,劳累过度吗?”任风遥明知故问。
朱由棷心里暗骂:奶奶滴,我是心疼。嘴上却带着热情:“不知伯爷驾临有何指教?”
心说:你快点开口买粮吧,这次我赔钱也卖给你。
任风遥坐下后,开门见山:王爷啊,本人此来是要送给您一场富贵,也是要救王爷性命啊。
朱由棷心头一紧,强笑道:“伯爷……此话从何说起?”
“唉”
任风遥长叹一声,道:“清虏虽暂退,然饥民遍地,犹如干柴啊。”
王爷可知如今山东境内流民几何?
不待朱由棷回答,任风遥缓缓道,不下百万之众。这些人无地可种,无粮可食,若是一朝生变......
他刻意顿了顿:“若千万流民因无地可种、无粮可食揭竿而起,你这衡王府,怕是要遭难啊!”
朱由棷又是一惊。
“王爷可听到福王府惨烈?福王府库中粮食百万石,却不肯赈济灾民,结果城破之后,福王其状之惨,王爷当有所闻吧?”
任风遥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锤,敲在朱由棷最脆弱的神经上。
朱由棷脸色瞬间惨白。福王被李自成剁碎与鹿肉同煮的福禄宴,他岂能不知?
任风遥身体微微前倾,趁热打铁,压迫感骤增:“本人督导山东,深感责任重大,绝不允许流民造反!然,若要安民,必需土地才可啊。”
朱由棷愣愣的看着任风遥,心道:你小子把三万清军都杀了,还怕一帮流民?
见衡王发愣中,任风遥暗恨这小子上课又溜号,直接掀开锅盖:“本督欲将山东境内所有荒地、自耕地及王府庄田,统一规划,组织流民耕种。今日,特来与王爷商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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