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开始有序退场,但那股肃杀威压,却仿佛仍滞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一场“经济大会”,竟以杀气腾腾的军伍操演开场,这让到场的士绅商贾们,初时无不心生疑窦,百思不解。
但欢呼声过后,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慢慢转过同一个念头:在这山东地界,若无强军坐镇,做什么生意能真正安稳?先前东虏铁骑南下劫掠的场景且不说,即便换成李闯的流民军过来,怕是也得赶紧关门歇业,血本无归吧!
现在,有了如此一支强大的武力坐镇山东,让所有商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巡抚王公弼、布政使周世安、都指挥使张滔等人自不必说,个个神情激动。连兖州知府邓藩锡也激动地走上前来,一见任风遥便疾步上前,长揖到地,声音微颤:“任大人!下官邓藩锡,代我兖州数十万生民,叩谢大人救命再造之恩!”
原来,邓藩锡为官谨慎。虽早知东虏退兵皆因任风遥“青石关大捷”,却始终不敢确信,当日如神兵天降、挽救兖州于既倒的“黑衣天鬼”,是否也出自任大人之手。今日亲见那队列森严、黑衣黑面的精卒,气势与当日“天鬼”如出一辙,若此刻还推演不出是任大人所为,那也可以去上吊了!
任风遥见礼,赶忙侧身避开,随即躬身回礼,态度极为敬重。
旁观者皆惊诧莫名:一位钦差提督、堂堂伯爵,不至于对一知府如此谦敬吧?
邓藩锡更是受宠若惊。他们哪里知道,任风遥这穿越之人,早从史册中知晓眼前这位知府的血性与忠勇——史上“壬午之变”,兖州城破,邓藩锡被俘。清帅以刀加颈,逼其投降,威吓道:“不降,则斮为糜!”邓藩锡骂不绝口。清帅怒,强按其跪,他却故意昂首趿足,终被断足肢解,惨烈焚身。其妾亦携子投井,一缕芳魂陪着而去。
面对这样一位青史留名的民族英雄,任风遥哪里敢摆什么钦差架子,要不是碍于现在的身份,任风遥给他跪下磕一个都不带犹豫的。
此时远处围幔已掀开,众多商贾蜂拥而去。任风遥也不耽搁,领着一众官员移步前往。
待到了巨大帷幔围起的区域前,早有匠人过来导引。帷帐拉开,山东众官员举目望去时,皆是浑身一震!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几乎铺满入口空地的山东全域巨型沙盘。比例精准,做工细腻,山川河流、府州县治、关隘津渡,乃至峡谷沟壑,无不清晰标显。众人皆是首次得窥山东全貌如此真切,惊愕之余,纷纷涌上前细看,有人甚至忍不住用手虚抚那微缩的泰山、黄河。
见有人还在猜测组成材质,任风遥暗笑——我都不知道具体材料细节,你们还能猜出来?!
却是任风遥考虑到之后的作战和经济发展需要,直接在“空间”里用离线地图做标识,用3d打印,拼装而成。材料叫什么聚乳酸(PLA),具有良好的强度和刚度,打印过程非常稳定,不易翘边和变形,多种颜色可供选择,质轻而坚,方便搬运和展示。会后大可搬回府中,充作日后推演之用。
众官正震惊于沙盘之巨,待细看其上标记,更是骇然:好大的手笔!只见一条条灰白色细带纵横勾连,将山东主要府、州、县治所道路网络全数贯通,织成一张密网。
“这……这是何意?”济南府同知虽已猜到几分,仍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沙盘的手都微微发颤。
一位身着“山东道路建设公司”短褂的讲解员上前,声音清亮:“回大人,此乃任都督会同巡抚衙门、布政使司共拟之‘山东通衢计划’。拟以新式‘水泥’材料,修筑贯通全省之官道。图上白线,便是一期规划路线。”
“全省贯通?还是用……水泥?”登州巨贾王秉铨挤到前面,他走南闯北,深知修路耗资之巨、征夫之难,“这须征发多少民夫?耗费多少银两?何年可成?”
讲解员微笑,引众人看向沙盘边缘的文字图表:“此次施工,不征徭役。乃由各府州县分领路段,组织流民、灾户、贫民为工。由我‘山东道路建设公司’派出匠头指导,提供核心物料与施工手册。一应工料钱粮,皆由公司支应。民夫按劳计‘工分’,凭分兑换粮、银、布匹,乃至日后建成之‘安居房’居住权。”说罢,递上详尽的计分、报酬核算图册。
人群顿时哗然!
“这类长期以工代赈……妙啊!”布政使周世安身后一位参政忍不住脱口低呼,“既安流民,又修道路,更省了赈银!”
“何止于此!”另一精于计算的州官眼放精光,“路若真成此状,货物流转之速,何止倍增!我山东所产盐、棉、海货,北运南销,成本必大降矣!”
待看过细则,地方官员们皆是大喜,拱手道:“任大人此策,真乃造福桑梓、活民富国之宏图也!下官等必竭力配合,使我山东天堑尽快化通途!”
布政使周世安凝视沙盘上那交织的“白线”,再回想方才那支虎狼之师,心头蓦然透彻:以武靖乱,以工安民,以商富民。三者环环相扣,正形成一个生生不息、自我强化的循环。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更是心潮澎湃,那股参与开创历史的悸动愈发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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