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墨河平静无波的脸上跳跃，却未能给那双眼睛增添丝毫暖意。他的提议——“共存或避免冲突”——像一颗冰碴子，投进了龙渊众人紧绷的心湖，激起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寒意与警惕。
与那些冰冷的杀戮机器共存？叶琳娜几乎想冷笑，但忍住了。她看着墨河递过来的药品样本——包装确实精致，密封完好，甚至在昏暗火光下能看到细微的防伪纹理。苏婉清小心地接过，用随身携带的简易试剂和观察手法仔细查验。她先打开一小瓶止血粉，嗅了嗅，又用指尖沾取微量在舌尖尝了尝（极其危险的举动，但她作为医生有分寸），然后迅速吐掉漱口。
“成分……很纯，效果应该不错。”苏婉清低声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但配方……有点过于‘标准’了，像是严格按照旧时代军用标准生产的，没有丝毫因陋就简或替代的痕迹。”在末世，任何药物生产都难以避免杂质或替代成分，如此“纯净”的反常。
墨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平静解释：“集结点保存有完好的战前医疗物资库，并有简单的恒温维持系统。”
一个偏远的集结点，有完好的战前仓库和恒温系统？叶琳娜与铁柱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信任。
“口述部分情报作为诚意吧，墨河医师。”叶琳娜将话题拉回核心，“关于‘天穹巡视者’的规律和……弱点。”
墨河点点头，语调依旧平稳：“根据我们三次观测记录，它们通常在能见度相对较好的清晨或傍晚低空掠过，飞行高度稳定在五十至一百米。它们似乎对大规模、持续性的热源和特定频段的电磁波动反应敏感。金属聚集区，尤其是含有高导磁或特殊合金的区域，更容易吸引它们靠近，并进行……扫描评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弱点。我们观察到，其中一次‘巡视者’在掠过一片强雷暴云边缘时，护盾光芒发生了大约0.3秒的剧烈闪烁，飞行轨迹也有微小偏移。另一次，当它飞越一处大型高压输电塔废墟（塔身已倒塌，但残留强电磁场）上空约三十米时，护盾同样出现不稳定迹象，持续时间约0.5秒。我们推测，高强度、紊乱的自然或人工电磁环境，可能对它们的能量护盾存在干扰作用。”
电磁干扰？这与龙渊之前用电磁脉冲炮取得的效果，以及赵德明分析残骸得出的结论部分吻合。但墨河提供的信息更具体，甚至提到了雷暴和高压电残留。这是有价值的。
“就这些？”铁柱忍不住追问，“你们就没试着打下来一架看看？”
墨河看向铁柱，眼神依旧平静：“我们没有足够的重火力，尝试攻击未知的强大存在非明智之举。我们的目标是生存，观察是为了规避。”
这话无可挑剔，甚至显得过于理智，理智得不像在末世挣扎求存的人该有的态度。
“那么，‘共存’的方法是什么？”叶琳娜紧盯着他的眼睛。
“降低自身‘存在感’。”墨河回答，“减少大规模明火，避免使用大功率无线电或其他可能产生持续强电磁信号的设备，对金属制品进行掩蔽或消磁处理。最重要的是，不要主动攻击。我们的观察显示，只要不表现出‘威胁’或‘异常资源富集’特征，‘巡视者’通常只会扫描，不会攻击。它们似乎在执行某种……清理和评估程序，优先目标是有威胁或高度聚集的‘异常点’。”
清理程序？评估？这说法让叶琳娜想起了那台“清洁单元”最初盘旋观察的行为。所以，龙渊是因为自动火力攻击和明显的防御工事，才被判定为需要“清洁”的威胁？
“你们集结点，就是这么‘降低存在感’活下来的？”叶琳娜问。
“是的。我们规模小，活动分散，能源使用有限，并且……对部分区域进行了特殊屏蔽处理。”墨河的回答依然简洁，但“特殊屏蔽处理”这个词，再次引起了注意。
“用的是什么屏蔽技术？”赵德明忍不住插嘴，技术人员的本能让他心痒难耐。
墨河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才说：“基于对‘巡视者’能量场特征的逆向推导，使用特定天然矿物和废旧电子元件制作的粗糙法拉第笼和吸波结构。具体技术细节，可以作为进一步交换的条件。”
谈判陷入了微妙的僵局。对方拿出了部分有价值的“干货”，但核心的东西——技术细节、换取残骸的真实目的、以及他本人和河湾集结点的更多底细——都还藏着。
叶琳娜需要时间消化和判断。“墨河医师，感谢你提供的信息。药品和情报的价值我们需要评估。今晚请你先在隔离区休息。我们会提供食物和饮水。明天我们再继续商讨具体的交换细节，如何？”
这是要暂时扣留观察了。墨河对此似乎并无意外或不满，只是微微颔首：“可以理解。麻烦你们了。”
王猛带着两个人，将墨河引向早已准备好的、位于仓库角落的一处临时隔离屋。那里有简单的床铺、火盆和监控。墨河顺从地走进去，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或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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