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萤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也随着那声爆炸一同坍塌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电话那端警察冷静的叙述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他不相信,他的弟弟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月岛萤指尖的病历单泛着冷白,消毒水气味像根细针,扎进他后槽牙发酸的神经。月岛柚的名字被印在「持续性植物状态」的诊断栏里,钢笔字边缘晕开的墨点,像此刻在视网膜上炸开的黑翳。
植物人?怎么可能呢。
他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看着里面全身插满管子的少年。呼吸机规律的起伏让弟弟的胸口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具,那双总爱笑的眼睛以后还会睁开吗?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这次的爆炸袭击影响很大,知道月岛柚不小心卷入其中,不少认识的人都纷纷发来消息问候。
他划开屏幕,几十条未读消息像涨潮的海水要将人淹没。
影山飞雄的「?」、西谷夕的「月岛弟弟没事吧」,泽村大地的「别慌」在对话框里浮沉。他打字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光标在空白处跳成急促的惊叹号。
“月岛?你说话啊!”
接起电话时日向翔阳的语音带着哭腔撞进耳膜,月岛萤正隔着玻璃盯着弟弟手腕上的监护仪。绿色的波形图像条濒死的鱼。
他想起初中时全家一起去海边度假,那孩子追着浪花跑,凉鞋里灌满沙子还咯咯笑。现在他的手腕上缠着电极片,皮肤白得可怕。
“柚……”他好像不会说话了似的,卡在喉咙里,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像生锈的拉链。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几秒后传来影山飞雄压低的咒骂。月岛萤把手机按灭,屏幕黑下来映出他扭曲的脸。
原来人在极度恐慌时,是哭不出来的,只会觉得胸腔里有把钝锯,在慢慢割开肋骨,掏出里面最为重要的器官。
「我们现在过去!」
泽村大地的消息弹出来时,月岛萤还是恍惚的。他站在现实的网前,却连球的影子都摸不到。
少年裸露的皮肤上嵌满了数不清的细小伤口,这是爆炸时破碎的玻璃割伤的,指甲缝里还带着蹭上的灰。
月岛萤想象着少年喊疼得样子,这么重的伤,他一定会痛死的,可能会趁着这个机会提好多平时不敢提的要求,磨的人答应后就会露出狡黠的笑,像只偷腥的猫。月岛萤仿佛看到了少年可怜巴巴的样子,露出一声轻笑。
这笑声让人一下子回过神来,少年还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
月岛萤崩溃的揪紧了自己的头发。
——
月岛萤的生活在这一天被彻底劈成了两半。但他没让任何人看见裂缝。
清晨,闹钟还没响透他就已经坐起身。窗帘缝隙漏进的光刚好掠过他锁骨的弧度,他揉着后颈走向卫生间。
“我出门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说。
学校里有人聊起昨晚的排球赛,他百无聊赖戴着耳机,翻阅手机新闻,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速度和往常无异。
放学后正常去体育馆进行排球训练,场馆内的氛围凝滞,有些可怕,令人窒息。
同伴看着异常冷静的月岛萤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植物人三个字对于他们来说过于沉重。
傍晚七点零七分,他准时出现在医院走廊。消毒水味像一层透明的膜,他熟稔地穿过输液车和轮椅,推开病房门时甚至会扬起嘴角。
月岛柚躺在床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影,鼻息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护士说他是最冷静的家属,换药时从不回避结痂的伤口,签字时笔迹稳得不像在签病危通知。同病房的阿姨总夸他细心,说小柚有这样的哥哥是福气。他每次都微微颔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递到弟弟手边——尽管那只手永远不会抬起来。
最近他老是会晃神,总觉得柚就在他的周围,月岛萤猛地眨了下眼,少年下一秒又会原地消失。
他扶着桌子站稳,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幻觉。又是这样。
有时是在便利店的冰柜前,有时是在回家的路上,甚至有次在浴室镜子里,他看见那个湿漉漉的少年正擦着头发对他笑。
他好像生病了。月岛萤心想。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握住柚的手。那只手总是很凉,他用掌心焐着,拇指轻轻摩挲着指关节。
“今天乌野赢了,”他低声说,视线落在心电监护仪规律跳动的线条上,“还是那个白鸟泽,不可思议对不对?”
“喂,”月岛萤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差不多该醒了吧你……”
话音未落,他看见柚的小指动了一下。
就那么轻轻一颤,像被风吹动的羽毛。
月岛萤的呼吸瞬间停住。
他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手指,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冲上头顶又猛地退去。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病房里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砸在他的耳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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