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苑”。
这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谶语,随着疾驰的车辆,将林晚星带入更深的隔绝。
车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繁华轮廓,逐渐变为郊区的低矮楼房,再到人烟稀少的盘山公路。两侧的树木越来越茂密,深绿色的树冠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挣扎着透下来,在车内投下晃动的、不安的光影。
南山别墅至少还能看到城市的灯火,感受到一丝虚幻的文明气息。而这里,只有无边的寂静和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原始山林。
车子最终在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黑色铁门前停下。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一栋灰白色的、极具现代线条感,却因久无人气而显得格外冷硬的建筑。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山坳里,像一座被遗忘的现代主义墓碑。
没有热情的管家,没有成群的佣人。只有一个表情麻木、身材健硕的中年女看守,和一个负责日常杂务、几乎不说话的清洁工。她们接过林晚星简单的行李,如同接收一件寄存的物品,眼神里没有任何好奇,只有执行命令的漠然。
她被安置在二楼一个同样宽敞、却更加空旷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景色壮美,却也意味着彻底的与世隔绝。房间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潮湿木头混合的气味。
“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栋建筑内部。餐食会按时送到房间。有任何需要,可以按铃。”女看守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完规则,便退了出去,并清晰地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林晚星走到窗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显然被特殊处理过。她环顾这个比南山别墅卧室更显荒凉的空间,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淹没了她的脚踝,向上蔓延。
这里,是比南山别墅更坚固、更彻底的囚笼。
日子,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静思苑的寂静是绝对的。没有车流声,没有人语,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和不知名鸟类的啼鸣,反而更衬得这方天地死寂一片。女看守和清洁工如同两个幽灵,准时出现,又准时消失,从不与她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林晚星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在房间里日复一日地徘徊。她看着窗外光影移动,看着树叶从浓绿渐渐染上些许秋日的黄边,感觉自己也在这种绝对的静止中慢慢腐朽。
陆琛将她丢在这里,是彻底放弃“展示”她这个“陆太太”的功能了吗?还是说,这只是他新一轮、更残酷惩罚的开始?让她在无声无息中,被孤独和未知逼疯?
她反复回想书房里他那暴怒的眼神,以及他提及的“周家”和“支票”。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背后操纵了当年的误会?这个疑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然而,身处这信息的真空,她连验证的可能都没有。
她开始出现更严重的失眠和食欲不振,有时会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有时又会长时间地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眼神空洞。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女看守将她的情况例行公事般地汇报上去。得到的回复永远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看着。”
这天深夜,山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林晚星又一次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冷汗涔涔。梦中,母亲和沈母的脸交替出现,她们都在对她无声地流泪,而陆琛则站在一片迷雾中,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她,手里拿着那份她签下的卖身契约。
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口渴,喉咙干得发痛。床头柜上的水杯已经空了。
她摸索着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想去房间自带的简易茶水间倒点水。经过房门时,她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压得极低的交谈声,是那个女看守和……似乎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将耳朵悄悄贴近了冰冷的门板。
“……先生吩咐,看紧点,尤其是最近。”是那个陌生的男声,语气沉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
“明白。她一直很安静,就是身体似乎越来越差。”女看守回答。
“嗯。老夫人那边情况不太好,先生心情很差。别再出任何岔子。”
老夫人?沈母?!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提,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呼出声。沈母情况不好?很不好吗?
“医生怎么说?”女看守问。
“不太乐观,拖了这么多年,这次恐怕……”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先生这几天几乎没合眼,一直守在医院。公司那边也积压了不少事,压力很大。”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沈母……那个给予她短暂温暖的老人,竟然病重至此?而陆琛……他一直守在医院?
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在医院里,守在母亲病床前时,那刻意放缓的柔和线条,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他对母亲的感情,是真实的。此刻的他,是否也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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