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这个字从陆琛口中吐出,裹挟着冰碴,砸在林晚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那不是家,是南山别墅,是另一个装饰更为华丽的囚笼,是她一切痛苦的开端。
他攥着那本日记本,如同攥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指节泛着濒临碎裂的青白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那决绝而僵硬的背影,仿佛不是在走向交通工具,而是在走向他自己的审判台。
林晚星瘫坐在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肩膀被他抓握过的地方传来隐隐的钝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淌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无力的悲哀。
他看到了日记本,他碰到了真相的边缘,可他选择了拒绝。他将母亲的死归咎于她,归咎于林家,用这种方式来维持他摇摇欲坠的恨意,来逃避那个可能让他五年坚持变成一个笑话的事实。
游戏结束了?不,游戏只是换了一个场地,变得更加凶险。因为他手中,握住了那把可能伤己更深的“真相之刃”。
第二天清晨,女看守沉默地将一个简单的行李箱放在林晚星门口。里面是她当初被送来时那点可怜的行李,以及几件后来添置的、符合“陆太太”身份的衣物。那只翡翠镯子,依旧不见踪影。
离开静思苑时,林晚星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灰白色的建筑。它矗立在苍茫的山色中,寂静依旧,却仿佛不再是纯粹的囚笼,而更像一个见证了某种转折的沉默石碑。
回程的车厢里,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陆琛坐在另一侧,闭着眼,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依旧穿着那身肃穆的黑色西装,整个人像一尊被悲伤和矛盾侵蚀的雕塑。他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沉重地笼罩着她。
林晚星也沉默着,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繁华依旧,却再也无法激起她心中丝毫波澜。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更严酷的囚禁?还是他消化了那本日记内容后,更加不可预测的风暴?
南山别墅,依旧冰冷,空旷,没有人气。
但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之前那些无处不在、眼神警惕的保镖数量明显减少了,只剩下几个核心的安保人员,姿态也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性。女管家的表情虽然依旧刻板,但在迎接他们时,眼神似乎飞快地、极其复杂地扫过陆琛紧攥在手中的那个深棕色小盒子,以及他异常苍白紧绷的脸色。
陆琛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上了楼,走向他的书房。这一次,他反手,“咔哒”一声,将门牢牢锁死。
那声清晰的落锁声,像是对外界,也是对他自己内心的一种隔绝。
林晚星被女管家引回她原来的房间。房间依旧整洁冰冷,却少了一种被时刻监视的窒息感。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熟悉的、却依旧被高墙电网围困的庭院,心情复杂。
他把她带回来,却似乎撤去了部分明显的枷锁。这是一种缓和?还是暴风雨前,猫对老鼠那种漫不经心的戏弄?
晚餐时分,陆琛没有出现。女管家将餐食送到了林晚星的房间,菜品精致,甚至顾及了她的口味,比她禁闭期间的伙食好了太多。
“先生吩咐,您可以在别墅内自由活动。”女管家平板地传达着新的指令,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书房。”
自由活动?林晚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突如其来的“恩赐”,并未让她感到欣喜,反而更加不安。他到底想干什么?
夜深了。
别墅里一片死寂。林晚星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白天的经历和陆琛那异常的状态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那本日记,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也折磨着他。
她悄悄地起身,赤脚走到门边,轻轻拧动门把手。门开了,走廊里一片黑暗,只有尽头书房门缝下,透出一丝微弱而执着的光。
他还在里面。
鬼使神差地,她走了出去,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一步步靠近那扇紧闭的门。
没有像上次那样试图闯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隔着厚厚的实木门板,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人剧烈挣扎的灵魂。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没有翻动纸张的声响,没有踱步的动静,甚至没有呼吸的痕迹。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的死寂。
他是在看那本日记吗?在看母亲留下的、记录着当年那个卑劣骗局和沉重愧疚的文字?每一个字,是不是都像烧红的针,扎在他坚信了五年的“事实”上?
还是在……毁灭它?将这本可能颠覆一切的证据,彻底化为灰烬,以此来维持他那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恨意堡垒?
林晚星的心揪紧了。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轻轻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依旧什么都听不见。
然而,就在她准备放弃,退回自己房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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