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那短暂得近乎施舍的“放风”时间结束了,林晚星被女管家近乎恭敬却不容置疑地请回了二楼那个精致的牢笼。阳光被隔绝在加装防护栏的窗外,屋内只剩下恒温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以及她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怀孕的事实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她,也隔绝着她。别墅里的每个人,从女管家到沉默的保镖,看她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看待一个单纯的囚徒或报复对象,而是掺杂了某种对“孕育者”本能的谨慎,以及对陆琛血脉不言自明的重视。这种转变并未带来温暖,反而让她感觉自己更像一个被看管的、珍贵的“容器”。
陆琛依旧没有露面。
但林晚星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以一种更无形、更密不透风的方式。她的饮食起居被严格管控,每日都有专业的产科医生上门进行简单检查,所有送进来的物品都要经过数道安检。别墅外围,那些伪装成维修工、园丁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他们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训练有素的警惕,将南山别墅打造成了一个真正的铁桶堡垒。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仅是身体上孕吐和嗜睡的反应,更有精神上对未知的恐惧。周家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雇佣兵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而陆琛……他把她牢牢锁在这最安全,也最危险的风暴眼里,到底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在最终清算时,确保最重要的“筹码”在手?
这天夜里,林晚星睡得极不安稳。混乱的梦境里,母亲和沈母的脸交替出现,她们都在无声地流泪,而周慕辰则站在一片迷雾中,脸上带着他惯有的温润笑容,手里却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陆琛在远处冷冷地看着,眼神如同冻彻千年的寒冰。
她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睡衣。喉咙干得发痛,她摸索着想去拿水杯,却发现杯中空空如也。
犹豫了片刻,她最终还是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她不想在深夜独自穿过寂静的走廊,那种被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监视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铃声响过很久,门外才传来轻微而迅速的脚步声。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女管家,而是陆琛。
他穿着深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眼底的血丝在昏暗的壁灯下格外清晰。他似乎也是刚从睡梦中被惊醒,或者……根本还未入睡。
看到是他,林晚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攥紧了被角。
陆琛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惊慌的脸上,又扫过她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那里面没有了白日的冰冷和距离,在深夜的模糊光线下,竟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柔和的……疲惫?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语气算不上温和,却也褪去了平日的凌厉。
“……水。”林晚星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声音细若蚊蚋。
陆琛沉默地走到床头柜边,拿起水壶,发现是空的。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端着一杯温水回来,递到她面前。
林晚星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指尖在交接的瞬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他的手指冰凉,让她微微一颤。
她小口地喝着水,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他就站在床边,没有离开,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而紧绷的寂静。
“他……”林晚星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很低,“……周家那边……有消息吗?”她问得含糊,但她知道他能听懂。
陆琛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同被触及逆鳞的猛兽,但那份锐利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幽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床边。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和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林晚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许久许久,久到林晚星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停滞。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那里。
林晚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她会躲开吗?她能躲开吗?
然而,他的手指在距离她衣物几厘米的地方,突兀地停住了。指尖微微蜷缩,最终,还是僵硬地收了回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距离,只是那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与克制。
“做好你该做的事。”他丢下这句冰冷的话,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别胡思乱想,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如同来时一样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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