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那句“你满意了?”和他离去时略显蹒跚却决绝的背影,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星心中漾开一圈圈复杂难言的涟漪。满意吗?大仇得报在即,她却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茫然。
南山别墅并未因为证据到手而放松警惕,反而更加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夕的紧绷,每一个守卫的眼神都锐利如鹰,仿佛随时准备扑杀猎物的猛兽。林晚星被无声地护送回主卧,这一次,她没有反抗,只是沉默地接受着这密不透风的“保护”。
她坐在窗边,看着庭院里来回巡视的保镖,手下意识地轻抚着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但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却在她经历了生死危机、目睹了陆琛以身为盾的震撼后,悄然变得清晰。这个孩子,不再仅仅是一个意外的负担,一个复仇的筹码,而是与她命运紧密相连的一部分,是她在这疯狂漩涡中,唯一真切感受到的、属于她自己的生命。
城西,废弃货运码头。
夜色浓稠如墨,只有零星几盏残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废弃集装箱和生锈龙门吊如同巨兽骸骨般的轮廓。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和腐烂物的气味,呼啸着穿过空旷的码头。
疤脸强(李强)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耗子,蜷缩在一个半开的、散发着恶臭的集装箱角落里。他右手的虎口处,那道歪斜如蜈蚣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微微扭曲。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消防斧,耳朵警惕地竖着,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他收到了风声,知道周家完了,知道陆琛的人正在全城搜捕他。这个码头是他最后的希望,他联系好的蛇头答应今晚用快艇送他偷渡出境。但不知为何,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蛇头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突然,远处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训练有素,正在快速而有序地收紧包围圈!
疤脸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知道,自己等不来了!他被出卖了!要么是蛇头,要么是……周家为了撇清关系,把他当成了弃子!
绝望和疯狂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从集装箱里窜出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挥舞着消防斧,朝着记忆中快艇可能停泊的方向冲去!
“他在那儿!”
“抓住他!要活的!”
几声低沉的呼喝在黑暗中响起,几道矫健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的方向扑出,直取疤脸强!
疤脸强毕竟曾是亡命之徒,身手狠辣,困兽之斗更是拼尽全力。消防斧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保镖!那保镖侧身险险避开,斧刃擦着他的战术背心划过,带起一溜火星!
另外两名保镖趁机上前,试图擒拿。疤脸强状若疯癫,斧头横扫,逼退一人,另一人则被他用肩膀狠狠撞开!
混乱中,枪声响起!不是实弹,而是麻醉枪!
“咻!”
一支麻醉针钉在了疤脸强刚才所在的集装箱箱壁上,他反应极快地一个翻滚躲开了!
“妈的!跟你们拼了!”疤脸强嘶吼着,他知道被活捉的下场,周永昌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试图突围,反而朝着包围圈最密集的方向反冲过去,消防斧狂乱地挥舞,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种不要命的疯狂一时间竟让训练有素的保镖们也难以近身。码头上的搏斗陷入了短暂的僵持,金属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指令声在夜风中交织。
与此同时,南山别墅,主卧。
林晚星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的惊魂一幕和U盘里那些冰冷的证据,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她拿起被归还的手机,犹豫着,最终还是拨通了温静书的电话。她需要倾诉,需要有人帮她理清这混乱的一切。
电话很快被接起。
“晚星?”温静书的声音带着关切,“你还好吗?我听说别墅那边下午出了点事?”
“我没事……”林晚星的声音有些沙哑,将白天遭遇袭击、陆琛受伤以及拿到周家罪证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略去了自己内心那些复杂的感受和陆琛保护她的细节。
电话那头的温静书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凝重:“证据确凿,周家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晚星,这是好事,你和沈倦……不,陆琛的冤屈,终于可以洗清了。”
林晚星沉默着,没有接话。
温静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问道:“晚星,你怎么了?听起来……并不开心?”
林晚星抿了抿唇,低声道:“静书,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心里很乱。看到他受伤,看到他不顾一切的样子……我……我好像没有那么恨他了……”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过了几秒,温静书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叹息:“晚星,恨是因为在乎过。而现在,或许是因为你看清了一些东西,比如……他并非完全无情,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孩子,让你有了不同的感受。这很正常。但你要记住,无论真相如何,他曾经带给你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原谅与否,如何相处,你需要时间,也需要看清他接下来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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