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在药物和精疲力竭的双重作用下,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无法挣脱的噩梦。梦里,母亲苏婉晴穿着她最爱的素色旗袍,站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里,温柔地对她笑着,可那笑容却不断渗出鲜血;父亲林宏正则背对着她,身影模糊,任凭她如何哭喊也不肯回头;周永昌狰狞的脸孔时隐时现;而陆琛……他有时冰冷地注视着她,有时却又像今天这样,紧紧抱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痛苦和……执念。
她在梦中挣扎、哭泣、嘶喊,直到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始终牢牢地包裹着她,像暴风雨中唯一坚固的港湾,将她从无尽的深渊边缘,一点点拽回。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睡衣。
入眼是熟悉的主卧天花板,窗外已是夜色深沉,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而她的手,正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握着。
她偏过头,看到陆琛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似乎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背脊依旧挺直,但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浓重疲惫,下巴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肩胛处的绷带在灯光下有些刺眼。他没有睡,那双深邃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里面布满了血丝,却清晰地倒映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
看到她醒来,他紧抿的唇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握着她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许。
“做噩梦了?”他的声音比白天更加沙哑,带着熬夜后的粗糙感,却奇异地没有了往常的冰冷。
林晚星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母亲惨死的真相,那条关于父亲的可怕短信……所有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让她心脏一阵尖锐的抽痛,眼眶瞬间又红了。
但她没有像白天那样崩溃。极致的悲痛过后,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虚脱,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微弱的韧性。尤其是,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疲惫、却始终守在这里的男人,她混乱的心绪中,竟然找到了一丝奇怪的支点。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那温暖的触感,是此刻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真实。
“那条短信……”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是真的吗?”
陆琛的眸光沉了沉,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但回答得极其谨慎:“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在确凿证据出来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他顿了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补充道,“无论结果如何,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去相信的力量。
林晚星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知道,查证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对她而言将是另一种煎熬。
“为什么……”她喃喃道,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命运,“为什么是我……要承受这些……”
陆琛看着她脆弱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颊,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僵硬地停住了。他最终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滑落的泪珠。
“我不知道。”他回答,声音低沉而坦诚,“但既然发生了,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陪我?”林晚星睁开泪眼,看向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以什么身份?债主?还是……看守?”
这个问题,尖锐地指向了他们之间那扭曲而脆弱的关系核心。
陆琛沉默了。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同暗夜下的海,里面翻涌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仇恨的坚冰似乎在迅速消融,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五年的伤害、误解,以及如今这更加沉重和复杂的局面。
“以前……是。”他艰难地承认,声音沙哑,“我恨你,以为你背叛了我们的过去,背叛了我……我用最错误的方式,报复了你,也……折磨了我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勇气,目光紧紧锁住她:“但现在,我知道了真相。我知道了你母亲的死,知道了周家的阴谋,知道了……你当年可能承受的,比我想象的更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那里曾经留下过他盛怒之下的红痕。
“林晚星,”他叫她的全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无法抹去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那是我犯下的罪。但我希望……从这一刻起,我能以……以保护者的身份,守在你身边。”
“不是为了契约,不是为了孩子,”他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只是因为你,林晚星。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承受这些,而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不是爱语,甚至算不上温柔的承诺。它生硬,笨拙,带着他固有的强势和一种刚刚萌芽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在意。但这份坦诚和此刻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具有冲击力。
林晚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胀痛,却又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暖流。她看着他疲惫而认真的脸,看着他肩胛和手臂上为她而受的伤,脑海中闪过他一次次或冰冷、或愤怒、或挣扎、或像此刻这般守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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