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声撕裂了夜的宁静,黑色的车队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在空旷的街道上风驰电掣。陆琛坐在后座,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指间那枚来自林宏正书房的微型录音笔,此刻仿佛有千钧重,冰冷地硌在他的掌心。
“伯爵”……“夜枭”……庞大的阴谋网络刚刚露出一角,可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别墅医疗团队那句“早产、见红、胎心不稳”。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也有他无法完全掌控、会让他方寸大乱的事情。
他不断催促着司机,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仿佛这样就能穿透夜色,瞬间回到那个此刻正被生死考验笼罩的房间。
南山别墅,主卧。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和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林晚星感觉自己正被抛入一个无尽的痛苦漩涡,剧烈的宫缩如同失控的海浪,一次次将她推向意识涣散的边缘。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黏腻地贴在额角和脸颊,视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用力!太太,看到头了!再坚持一下!”助产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鼓励,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孩子……她的孩子……
林晚星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头顶刺目的无影灯上,牙关紧咬,下唇早已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她用尽残存的、源自母性本能的全部力量,跟随着身体的节奏拼命向下用力。父亲的面孔、母亲的泪眼、周家的阴谋……所有的一切都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遥远,只剩下一个念头——把这个孩子平安带到世上!
“晚星!”
一声带着急促喘息和无法掩饰惊惶的呼唤,如同利剑般劈开了产房内凝重的空气。
陆琛赶到了!
他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的,一身的风尘仆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他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燃着骇人的火焰,里面有恐惧,有焦灼,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产床上那个被汗水浸泡、在痛苦中挣扎的纤细身影。
“陆……陆琛……”林晚星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他出现在门口,那双写满痛楚和迷茫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了一层委屈和依赖的水光。一直强撑的坚强仿佛找到了支点,泪水混合着汗水汹涌而出。
陆琛几步冲到床边,无视了周围医护人员惊愕的目光,一把紧紧抓住了林晚星冰凉潮湿、因为用力而颤抖不止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而灼热,带着薄茧,那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暖流般瞬间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也注入了一丝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我在。”他俯下身,额头几乎抵着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坚定,“看着我,林晚星!我在这里!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我绝不允许!”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承诺,穿透了剧烈的疼痛,直抵她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林晚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与决绝的脸,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一瞬。她反手用力回握住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仿佛他是这痛苦汪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
“先生,太太需要集中力气……”主治医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
陆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些许力道,但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他退开半步,目光却一秒也未从她脸上移开,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在陆琛归来带来的无形支撑下,林晚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她咬紧牙关,跟随助产士的指令,一次次地拼尽全力。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终于——
“哇啊——!”
一声响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如同天籁,骤然响彻了整个房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紧张!
生了!
林晚星脱力地瘫软下去,浑身像是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她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护士手中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却充满了生机、正用力啼哭的婴孩,泪水再次决堤,但这一次,是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泪水。
是个男孩。
护士将清理干净的婴儿小心地抱到林晚星面前。小家伙闭着眼睛,小脸通红,挥舞着小拳头,哭声洪亮。
陆琛也怔怔地看着那个小生命,这个流淌着他和她血液的孩子。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是震撼,是悸动,是一种血脉相连的归属感,更是一种沉甸甸的、名为“父亲”的责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想要触碰那娇嫩的脸颊,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地停住,仿佛怕自己手上的薄茧会弄伤他。
他抬头,看向床上虚弱不堪、却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笑意的林晚星,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酸又胀。他俯身,在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极其轻柔、却带着无比珍视意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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