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冷风卷着黄叶,在上海的街头巷尾打着旋儿。期末的气氛开始像一层薄雾般笼罩校园,但对于陈默而言,一个阶段已经提前结束,另一个阶段,正伴随着汽笛的轰鸣,在视野的尽头拉开序幕。
长虹电器的原始股,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在黑市上持续火爆。通过老周牵线,他又分批转让了手中剩余的大部分股权证。每一次交易,都是在营业部后巷那间烟雾缭绕的小屋里,点验着厚厚一沓沓蓝灰色的百元大钞。当最后一笔交易完成,他贴身的内兜里,那张原本轻飘飘的存折,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七万五千元。
七万五!在1998年的内地,这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家庭为之疯狂的巨款。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更是他重生以来,凭借超越时代的记忆和精准狠辣的操作,掘出的第一桶真正意义上的“黄金”。
他没有丝毫留恋,将存折仔细收好。长虹的盛宴尚未完全结束,但他已经吃饱离席,将最后的鱼尾和风险,留给了后来的狂欢者。
王浩和张强看着陈默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崇拜,更带上了一种近乎迷信的敬畏。他们亲眼见证了几千块如何像变魔术一样,在几个月内翻滚成数万元。陈默没有亏待他们,在王浩的极力推辞下,还是硬塞给了他两千块钱,既是奖励,也是安家费。张强也得到了一千元,这个朴实的计算机男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指天发誓一定会守好“大本营”。
校学生会那边,赴港考察的提议,在经过一番波折后,最终还是因为经费和手续过于复杂而被搁置。周斌有些歉意地找到陈默,陈默却只是平静地表示理解。他本就没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那条路,只是诸多备选方案中的一个。
真正的突破口,来自老周。
“陈老弟,你上次提的香港那边的事,”一天,老周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打听了一下。正规渠道开户,对你现在来说,基本没戏。不过……有些地下的‘过江龙’资金,有门路可以帮你把资金弄过去,也能在那边找可靠的‘盘房’下单,就是抽水比较狠,而且……”
老周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风险不小,万一那边卷款跑了,哭都没地方哭。”
陈默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知道老周说的是实情,这也是这个年代内地资金想要进入香港市场的常见灰色路径之一,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危险。
“抽水多少?资金门槛呢?”他问。
“具体得谈,估计至少两成利润。本金的话,怎么也得准备个二三十万港币吧,少了人家看不上。”老周看着他,“陈老弟,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现在在A股顺风顺水,何必去冒那个险?”
二三十万港币,按照当时的汇率,大概需要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人民币。他手头的七万五,还差得远。而且,高达两成的抽水,以及资金安全的风险……
“我知道了,周叔,谢谢你。”陈默点点头,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让我再想想。”
他知道这条路崎岖难行,但并非完全堵死。他需要更多的本金,也需要一个更稳妥的渠道,或者……一个不得不搏的理由。
临近期末,他抽空回了趟家。当他把三万块钱现金放在父母面前时,陈建国和李秀英彻底惊呆了。母亲捂着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父亲则是反复摩挲着那些钞票,手一直在抖,看着陈默,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爸,妈,我说过,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这钱你们收好,把家里的债还了,剩下的改善生活。以后,还会更多。”
他没有在家多待,安抚好情绪激动的父母后,便再次踏上了返回上海的列车。家,是他心灵的港湾,但不再是他的战场。
回到学校,处理完期末考试的琐事,寒假终于来临。室友们纷纷收拾行李,兴奋地讨论着回家的行程。李振洋邀请陈默去他家玩(他家在上海),被陈默婉言谢绝。
他送走了王浩和张强,嘱咐他们寒假期间保持联系,关注电脑和资料。
空荡荡的宿舍里,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打开那张存折,再次确认了上面的数字:七万五千元整。又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他用工整字迹写下的一份计划书,标题是——《香港行动预案》。
下面罗列着几条路径,有的后面打了叉,有的画了问号,只有一条用红笔圈了出来:“快速积累至30万本金,寻找可靠灰色渠道。”
他知道这很难,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任务。但他更知道,历史留给他的窗口期不多了。错过了年底香港那次V型反转的投机盛宴,他至少要再等上好几年,才能遇到下一个如此确定且波澜壮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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