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轻触”的行动,在绝对隐秘中展开。
经过特别改装的“幽影级”侦察舰“静谧之触”号,如同一滴融入夜空的墨水,悄然驶离起源之心。它摒弃了一切可能产生规律性辐射的非必要系统,外形光滑无痕,表层涂层不仅能吸收和偏转绝大多数探测波,更嵌入了基于“回响之间”数据升级的“逻辑迷雾”发生器,使其在高等逻辑扫描中呈现为一片无害的空间背景噪音。
舰上乘员仅有七人:指挥官是“影刃”小队的资深队长,代号“灰烬”,以冷静和出色的危机直觉着称;副官兼导航员;两名负责操纵扫描设备和“逻辑迷雾”的技术官;两名全能战斗员;以及随行的首席科学家埃洛·晶语(远程全息投影参与,本体留在起源之心以策安全)。
他们的航线迂回曲折,利用已知的星际尘埃带、引力透镜效应盲区以及几处天然的微弱空间湍流层作为掩护,花了比直线航行多三倍的时间,才悄然抵达“摇篮近邻”星系的外围。
从远处看,这是一个相当普通的G型恒星系统,拥有五颗行星。目标,第四行星“暂编号G-4”,是一颗灰蓝色的岩质行星,体积与起源之心相仿,但大气稀薄,表面布满撞击坑和古老的火山遗迹,看起来死寂而荒凉。
然而,当“静谧之触”号关闭所有主动推进器,仅凭惯性滑入星系内圈,并启动最高精度的被动传感阵列时,异常开始显现。
首先是光学观测的细微不协调。在某些特定角度和光谱段下,G-4行星的表面纹理会出现几乎无法察觉的、规律性的微扭曲,就像隔着一层极其纯净、但略有扰动的透明水幕观看。这种扭曲与大气扰动或热辐射导致的畸变模式完全不同。
其次,是背景法则辐射的“平滑”。如同之前远程探测发现的那样,该行星轨道附近的宇宙背景微波辐射、虚粒子涨落等底层“噪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均匀和低熵状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仔细“抚平”过。任何靠近的物体(比如“静谧之触”号本身),其自身的存在扰动在这片平滑背景上,都显得格外“突兀”,这也是侦察队必须极度小心的原因——他们本身就可能成为暴露的“污点”。
“启动一级扫描协议,功率控制在阈值以下,扫描束进行随机频率和角度调制,伪装成自然的高能宇宙射线簇。” 埃洛的投影在舰桥指挥台上指示着。
细微的扫描束如同轻柔的触须,掠向G-4行星表面。数据流回,起初并无特异。典型的硅酸盐岩石构成,稀薄的二氧化碳大气,极低的表面温度,无液态水,无有机分子痕迹……一切符合一颗死亡星球的特征。
然而,当扫描束无意中掠过行星南极区域一个特别巨大的、边缘异常光滑的古老撞击坑中心时,接收到的反馈信号,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异常扰动。
那扰动并非能量的增强或反射,而是扫描信号本身携带的、作为校准用的那部分“法则旋律”编码片段(被极度稀释和伪装),与坑底某种东西产生了难以察觉的谐波共振。共振一闪即逝,甚至没有引发探测器的直接警报,只是被后台的超高灵敏度关联分析算法捕捉到,标记为一个“可能异常”。
“就是那里。”埃洛的虚拟形象眼中闪过一丝数据流的光彩,“将全部被动侦听资源集中到南极撞击坑区域,扫描频率同步微调至与之前引发扰动的谐波频段……不,等间隔、随机微调,避免规律性。”
更专注的“聆听”开始了。如同在嘈杂的酒馆中分辨特定的耳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G-4行星在恒星光芒下缓慢自转,南极坑时而陷入阴影,时而被照亮。侦察舰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静静悬浮在黑暗的虚空中。
终于,在行星自转将南极坑再次带入恒星直射光照的瞬间(也许是光照角度引发了某种光敏或能量补给机制?),被动传感器捕捉到了更加清晰的信号。
那是一段极其微弱、但结构异常复杂的信息脉冲。它并非广播,更像是一种缓慢的、周期性的“心跳”或“自检信号”,从撞击坑深处传来。脉冲的编码方式,与“沉默观测者”的遗留信息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古老、简洁,也……更加疲惫。其中反复出现几个核心概念的回响,经过埃洛的初步破译,大意是:
“守望……延续……契约……碎片……”
“损伤……沉眠……修复中……”
“警惕……‘裁定者’……窥探……”
“识别……‘共鸣者’……微弱……许可……一级接触协议……待机……”
“‘裁定者’?”灰烬队长皱眉,“和‘仲裁之影’有关?”
“可能是同一概念的不同翻译,或者更古老的称谓。”埃洛沉吟,“‘契约碎片’……果然在这里!它处于‘损伤’和‘修复’状态,似乎在‘沉眠’。但它检测到了我们扫描信号中携带的、来自林默实验的‘共鸣者’特征(虽然极其微弱),并因此激活了‘一级接触协议’?‘待机’……意味着它在等待我们主动进行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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