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周六下午,阳光透过省委一号院的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往常这个时候,沙瑞金的身影总会出现在篮球场,而今天,院子里的石桌旁却摆上了一套紫砂茶具,红泥小火炉上煮着水,“咕嘟咕嘟” 的声响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祁同伟走进院门时,沙瑞金正弯腰调试炉火,深蓝色的中山装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一块普通的机械表,看起来像个寻常的邻家大叔,丝毫没有省委书记的架子。但祁同伟心里清楚,这场没有公文、没有记录的 “茶叙”,比任何正式会议都更重要 —— 这是一种极高的政治礼遇,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沙瑞金的 “核心观察圈”。
“同伟来了?坐。” 沙瑞金直起身,指了指石凳,顺手提起茶壶,将滚烫的开水注入茶杯,洗了一遍茶具。茶叶是用锡罐装着的,打开时,一股醇厚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是我从福建老家带来的大红袍,树龄有几十年了,火气足,但回甘好,你尝尝。”
祁同伟双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 既不显得卑微,也没有丝毫逾越。“谢谢沙书记。单闻这香气,就知道是好茶,比我在山水庄园喝的那些,多了几分厚重。”
沙瑞金笑了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轻吹了吹茶沫:“茶如其人啊。有的茶,闻着香,喝着却苦,中看不中用;有的茶,入口涩,可咽下去之后,喉间能留着甜,越品越有味道。”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祁同伟脸上,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试探:“同伟,你在汉东待了这么多年,怎么看李达康这个同志?”
祁同伟心里一凛 —— 这是道送命题。评价刚 “后院起火” 的同僚,说轻了显得敷衍,说重了像落井下石,要是不小心牵扯出派系之争,更是得不偿失。他放下茶杯,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摩挲,沉吟片刻,眼神变得清澈而坦荡:“沙书记,在我看来,李达康书记是个‘能吏’,也是个‘酷吏’。”
“哦?这话有意思。” 沙瑞金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你说说,怎么个‘能吏’,又怎么个‘酷吏’?”
“说他是能吏,是因为他确实想干事,也能干成事。” 祁同伟先扬后抑,语气诚恳,“您看京州这几年的变化 —— 光明峰项目拉来了几十亿投资,旧城区改造让几万老百姓住上了新房,GDP 增速连续几年排在全省第一。这种敢闯敢拼的魄力,我自愧不如。要是汉东多几个这样想干事的干部,咱们的发展能再快一步。”
他顿了顿,话锋轻轻一转,语气也多了几分客观:“但说他是酷吏,是因为他太迷信权力的效率,却忽视了法治的边界和人情的温度。他对下属要求苛刻,为了赶工期,能让干部连续半个月睡在工地上;对家人更是冷漠,欧阳菁同志不止一次跟我爱人抱怨,说李书记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连女儿的家长会都没参加过。”
“这次欧阳菁同志出事,表面看是家属贪腐,深层次里,其实是李书记这种‘霸道’作风的副作用。” 祁同伟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他把家当成了旅馆,把妻子当成了‘政治符号’,既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做好家属的监管,这才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最终酿成了‘后院起火’的局面。”
沙瑞金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节奏缓慢而沉稳。祁同伟这番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 他需要李达康这样的干部搞经济,但绝不能容忍干部搞 “独立王国”,更不能容忍权力凌驾于法治之上。汉东需要的是平衡,是 “能干事” 与 “守规矩” 的平衡。
“分析得很透彻。” 沙瑞金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达康这把火,烧得太旺,只顾着往前冲,却忘了脚下的路。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在旁边帮着看看方向,泼泼冷水,搞搞平衡,免得他栽了大跟头,也免得咱们汉东的发展走了弯路。”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祁同伟,眼神里带着明确的暗示:“同伟,政法口的工作,不只是抓坏人、破案子,更重要的是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给咱们的发展保驾护航。特别是要给像达康这样冲在前面的同志,做好‘刹车’和‘纠偏’的工作 —— 既要支持他们干事,也要提醒他们守规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祁同伟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狂喜从心底涌上来,却被他死死压在表情之下。他太清楚这句话的分量了 —— 这是沙瑞金在赋予他 “制衡李达康” 的权力,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平衡汉东政坛的关键棋子!
“沙书记,我明白!” 祁同伟立刻站起身,身体站得笔直,语气坚定而有力,“公安厅一定当好省委的‘刀把子’,也当好法治的‘压舱石’。绝不让任何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绝不让任何腐败分子有可乘之机,更不会让‘重政绩、轻法治’的风气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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