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推开东区引魂班的破门时,首先撞进鼻腔的是陈年艾草混着霉味的气息。
堂屋里横七竖八瘫着五个引魂使,有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有趴在案几上打盹的。
最离谱的是个穿靛青道袍的,正举着酒葫芦往嘴里灌——那酒液落地竟冒起青烟,分明是黄泉酿的阴酒。
“新来的?”
嗑瓜子的抬了抬眼皮,瓜子壳“啪”地吐在门槛上。
“去后头领套差服,甭指望今天能出门——东区十年都捞不着个活计,你且跟着混。”
话音未落,穿月白裙的身影从门外飘进来。
“姜导师!”
道袍引魂使手一抖,酒葫芦砸在地上碎成八瓣,众人瞬间挺直腰杆,连打盹的都猛地坐起,额头沾着的口水在晨光里亮晶晶的。
姜九娘眼尾的朱砂随着步动摇了动摇,指尖捏着张玄色文书:“三日内带回五名滞留阳间魂魄,否则全组扣俸。”
堂屋里静了两息,接着爆发出哄笑。
“五名?”
嗑瓜子的笑得直拍大腿,“阳间现在火葬场都自动化了,魂魄刚离体就被勾魂幡卷走,上哪儿找滞留的?”
道袍引魂使搓着下巴接话:“我上个月去阳间,连只不肯投胎的猫魂都没见着,姜导师莫不是拿咱们寻开心?”
林烬盯着姜九娘袖角翻涌的阴雾,前世项目会上被质疑时的那股子火“噌”地冒上来——
他生前带团队做智能客服系统,被产品经理说“三天不可能上线”时,也是这么攥紧了拳头。
“我接。”他往前跨一步,青铜链在腕间轻颤,像在应和他的话。
哄笑声戛然而止。
嗑瓜子的眯起眼:“小崽子懂什么?滞留魂要么是有大执念,要么是被邪术困着,没点阴力根本碰不得——
你才见习引魂使,阴力值刚过一百吧?”
“够了。”姜九娘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众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她扫过林烬腕间的链子,目光稍顿,“日落前交差。”
说罢转身出门,裙角带起一阵风,吹得堂屋积灰的“混吃等死”牌匾晃了晃。
林烬没等众人再说话,直接往门外走。
他能听见身后传来嗤笑:“逞能!”
“等他被野鬼撕了魂,咱们还得去收尸!”
阳间正是正午,林烬站在市立医院后巷的梧桐树下,腕间的青铜链突然发烫。
他盯着链子震颤的频率——三短一长,这是感应到滞留魂的信号。
顺着链子指引,他拐进一条老巷。
青瓦墙上爬满绿萝,最里头的院门前挂着褪色的“长寿”红绸。
“奶奶,医生说您能醒的。”屋里传来小孩的抽噎声,“我昨天考了一百分,您起来看看好不好?”
林烬推开门,看见床头飘着道半透明的影子。
老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正俯身摸着小孙子的头,指尖穿过孩子的发顶,眼里全是不舍。
“您该走了。”林烬轻声说,“阳间的日子,不是您的了。”
老妇人猛地转头,鬼气掀起桌上的作业本:“我走了,强强怎么办?他才七岁,爸爸妈妈在外地……”
林烬想起前世加班到凌晨时,总看见楼下便利店的奶奶替孙子看店。
他摸出兜里的引魂幡(早上从姜九娘那儿顺的),幡面画着轮回井的纹路:“您看这幡,能送您去望乡台。您在那儿能看见强强长大,考大学,结婚生子——比现在守着他,看得更久。”
老妇人的鬼气慢慢平复,她摸了摸强强的脸,最后看了林烬一眼:“小同志,你像我家强强他爸,说话实诚。”
青铜链“唰”地窜出,缠住老妇人的手腕。
林烬感觉阴力顺着链子涌出去,这是引魂的标准流程——可链子突然抖得更厉害,震颤频率变成了急促的连点。
“还有两个!”他瞳孔微缩,前世写代码时捕捉到异常数据的敏锐劲上来了。
顺着链子狂奔两公里,在废弃的地下停车场里,他逮住了两个浑身冒绿气的野鬼。
那俩鬼正啃食着流浪汉的生魂(滞留阳间久了,会开始吞噬活人的生气),见林烬过来,龇着尖牙扑过来:“小引魂使也敢管老子?老子当年……”
“当年你被无常追得钻狗洞的时候,我还在写代码。”
林烬抄起引魂幡砸过去,幡面的轮回井纹路亮得刺眼,“今天KPI是五个,你们俩刚好凑数。”
等他把第三个魂魄锁进链子里时,天边突然滚过闷雷。
青铜链烫得几乎要烧穿他的手腕,震颤频率高得像要碎成齑粉。
林烬顺着链子抬头,看见二十层楼高的写字楼顶端,站着个穿道袍的虚影。
那虚影手里攥着本泛着血光的生死簿,正用朱砂笔狂改名字。
“私改寿元?”林烬倒吸口凉气——这比普通滞留魂危险十倍,改一个名字就是阳间一条命的生死错位,改多了能让阴阳两界的时间线崩掉。
他拔腿往写字楼跑,边跑边解腰间的黄泉鬼火(姜九娘给的,说是“万一遇到硬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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