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马蹄声碾碎阴雾时,林烬正用袖口擦去引魂铃上的血渍。
姜九娘的传讯符还粘在铃身,朱砂字渗着淡红,像滴未干的血。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混着锁魂链的轻颤——那链子缠在腕间,此刻的震颤比在密道里缓和些,却多了种刺痒的灼烧感,像在提醒他什么。
“林引魂使。”
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割开阴雾。
林烬抬眼,便见玄色官服的身影立在五步外。
那人腰间监察司令牌泛着冷光,眉骨高得像刀刻,眼尾却垂着点淡红,倒显得这张冰雕似的脸有了丝诡谲。
墨无痕。
林烬在心里念这个名字。
前几次交接生死簿时,这人总用玉尺敲着他的引魂记录冷笑:“引魂数是多,可万一漏了不该漏的?”
当时他只当是监察司的常规刁难,此刻再看对方腰间晃动的令牌,突然想起姜九娘说过的话——“监察司的人,查别人时最清楚怎么藏自己。”
“做得不错。”
墨无痕目光扫过林烬怀里鼓起的封印链,那是从归阴教余孽手里抢来的血煞尊者封印物,“但有些事,你不该插手。”
林烬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锁魂链。
链身突然在掌心一跳,他直觉这“不该插手”四个字里藏着刺。
“比如黄泉裂隙的存在?”他故意把“裂隙”二字咬得极重,看见墨无痕眼尾的淡红倏然缩紧——像被戳中了什么。
监察司的手下已经围上来,玄色披风带起阴风,刮得林烬颈后锁魂印记发烫。
墨无痕抬手示意,为首的阴兵便要上前接封印链。
林烬后退半步,将封印链往怀里按得更紧。
他能听见赵三喜在身后抽气的声音,这小子刚才背他出密道时还喘得像破风箱,此刻倒屏住了呼吸。
“我要亲自押送,直到见到十殿阎罗。”
他盯着墨无痕的喉结,那处正随着说话节奏微微滚动,“冥规里没说引魂使不能直接面圣。”
“你这是违抗命令。”墨无痕的声音更低了,像冰棱刮过石板。
林烬注意到他右手拇指在腰间令牌上蹭了蹭——那是阴差按动传讯符的习惯动作。
原来刚才的“奉命接管”是假话,真正的命令还没到?
“我只是履行引魂使职责。”林烬笑了,笑得比阴雾还冷。
他想起密道里生死簿上那些“意外”,想起裂缝里暗红的符文,想起锁魂链刚才在他掌心画出的“影”字——
此刻若交出封印物,那些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意外”,怕要永远成谜。
赵三喜突然咳嗽一声,用靴尖踢了踢林烬的鞋跟。
林烬余光瞥见这小子额头渗着冷汗,手指攥着腰间的拘魂袋,袋口的黄符被攥得皱巴巴的。
他明白赵三喜在担心什么——监察司位高权重,一个引魂使硬顶上去,轻则降职,重则丢了阴籍。
可他更清楚,若真让墨无痕把封印物带走,黄泉裂隙的秘密怕是要永远沉在阴河底。
对峙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最后还是墨无痕先移开目光,玄色官服一振,转身走向玄铁马:“随你。但今夜子时前,必须到酆都城交差。”
他跨上马背时,腰间令牌撞在鞍桥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这声音让锁魂链突然烫得惊人,林烬差点没攥住链子。
阴兵队列跟着调头,马蹄声渐远。
赵三喜立刻凑过来,拘魂袋上的黄符还在抖:“老大,您这是把监察司的人往死里得罪啊!刚才墨大人那眼神……”
“他身上有裂隙的味道。”林烬打断他,把锁魂链举到赵三喜眼前。
链子上的金纹正泛着暗红,像被血浸过,“刚才他说话时,链子震得和在密道里一样。”
赵三喜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跟着林烬引魂半年,自然知道锁魂链的感应从不出错。
“您是说……监察司的人,和裂隙有关?”
林烬没答,只是摸出怀里的青铜环——这是他从密道裂缝里捡的,环上刻着和“意外”二字同色的符文。
“今晚,我要跟去看看。”他压低声音,“你留在营地,守好封印链。”
“我跟您去!”赵三喜急了,拘魂袋都差点掉地上。
“你守着封印物,比跟我冒险重要。”林烬拍了拍他肩膀,“要是我没回来……”
“没这说法!”赵三喜梗着脖子打断,可声音还是发颤,“您说过,引魂使的任务必达。您去查,我就守好东西,等您回来交差!”
林烬笑了,这小子总学他说话。
他转身钻进阴雾时,锁魂链在腕间勒出红痕——那是指引方向的力道。
墨无痕的队伍往东边去了,而东边三里外,是片荒废的阴市,只有些野鬼敢在那晃悠。
阴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林烬贴着断墙走,听见前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他屏住呼吸,锁魂链突然绷直,指向街角那棵老槐。
槐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墨无痕,另一个……裹着黑斗篷,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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