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并非声音的缺失,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喧嚣本源的骤然沉寂。
镜界之内,那颗不断搏动、裂痕遍布的黑色水晶,在沈知意识所化的幽蓝长枪刺入其意识核心——“虚无之点”的刹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狂泻的能量流瞬间凝固,如同冻结的黑色瀑布。那弥漫在整个空间的、令人窒息的饥饿与毁灭意念,如同被戳破的幻影,开始急速消退、瓦解。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万丈的净化,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归于“无”的湮灭。
咔嚓……咔嚓……
细密的碎裂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黑色水晶从内部开始,如同风化了千万年的岩石,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的、失去了所有意识属性的原始能量尘埃,缓缓飘散,被镜界本身逐渐抚平的空间褶皱所吸收、消弭。
外界,新宿上空那笼罩了半个天空、扭曲摇曳的七彩(后期转为幽暗)光晕,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夜空恢复了它本来的墨色,只剩下都市的人间灯火,仿佛刚才那场濒临末日般的危机只是一场集体的噩梦。公园湖畔那沸腾的湖水恢复了平静,诡异的气旋消失无踪,只有一片狼藉的场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历经的劫难。
结束了。
镜界内,沈知意周身的幽蓝光晕如同潮水般收敛回体内,她缓缓从悬浮状态落下,双脚触地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幽蓝的眸子也恢复了原本的瞳色,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如同冰裂般的湛蓝痕迹,以及浓浓的疲惫。
她成功了。以自身为熔炉,容纳、驯服了部分“饥饿”,并最终以这异变的力量,精准摧毁了“流浪者”的意识核心,避免了最坏的结局。
陆北辰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瘫软之前紧紧扶住了她。手臂传来的重量和冰凉让他心头一紧。
“枝枝?”他低声呼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担忧。
沈知意靠在他怀里,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细微:“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感受着体内那片已然截然不同的“星核”碎片,它不再温和,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静、冰冷、如同深海般的力量,蛰伏着,与她自身的意识达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我们……成功了。”她轻声说,更像是在确认。
“嗯,成功了。”陆北辰用力抱紧她,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悬在深渊之上的心,终于缓缓落回实处。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赢得了当下。
镜界之外,那股笼罩全场、令守夜人小队凝滞的无形力场,也随着核心的湮灭而悄然散去。
守夜人们恢复了行动能力,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失控的“信标”能量反应消失了,那个高威胁的未知个体似乎也陷入了虚弱,危机……解除了?
为首的队长头盔下的眉头紧锁。危机解除固然是好事,但整个过程充满了疑点。那个黑袍神秘人(观测者)的干预,以及这对男女身上依旧残留的、非同寻常的能量波动……这些都超出了标准处理流程。
他抬起手,制止了队员可能的下意识攻击动作,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杀意:“危机暂时解除。但你们,需要接受审查和评估。跟我们走一趟。”
陆北辰扶着沈知意,转过身,面对守夜人。他眼神锐利,尽管疲惫,但气势不减:“审查可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跟你们走。她需要立刻接受治疗和观察。这次事件的初步报告和数据,我会通过特定渠道提交。至于其他的……”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想,某些‘旁观者’或许已经记录了足够的信息。”
他指的是观测者。虽然不知道观测者为何最后出手阻止了守夜人的攻击,但这无疑表明,他们依旧在“祂”的视野之内。扯虎皮拉大旗,有时候是必要的生存智慧。
守夜人队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接收上级的指令。几秒钟后,他沉声道:“可以暂时不予羁押。但你们被列为最高监控目标。不得离开东京范围,随时接受问询。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说完,他打了个手势,守夜人小队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迅速撤退,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之中。他们需要处理公园现场的善后,以及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上报。这对男女的问题,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这个层级能够单独处理的了。
压力暂时解除,陆北辰不敢在此久留。他半扶半抱着几乎脱力的沈知意,快速离开了地下枢纽站,通过“灯塔”安排的隐秘通道,回到了位于东京湾附近的安全屋。
将沈知意安置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她几乎瞬间陷入沉睡的疲惫面容,陆北辰才真正松了口气。他仔细检查了她的生命体征,除了精神力和体力严重透支外,身体并无明显创伤,体内那股冰冷的能量也趋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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