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烬”的离去,如同他出现时一般突兀,只留下满地的狼藉、惊魂未定的黑石镇居民,以及沈知意手中那块冰冷而沉重的暗色金属片。
黑石镇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空气中弥漫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茫然,却并非短时间内能够消散。老莫和莉亚带着深深的敬畏与感激前来道谢,并提出希望沈知意能多停留几日,至少让她恢复伤势,也让黑石镇能略作喘息。
沈知意婉拒了。
三个标准纪元的倒计时,如同无形的鞭子,悬于灵魂深处,时刻鞭策着她。停留,意味着浪费宝贵的生机。更何况,“欢笑假面”的威胁并未根除,它们既然能精准定位黑石镇,难保不会有后续的手段。她留在这里,对黑石镇而言,或许反而是更大的危险。
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在离开前,再次动用“心火”之力,将小镇内残留的血色痕迹与疯狂意念彻底净化。白金色的光芒如同温暖的泉水,流淌过废墟与人心,抚平了一些可见与不可见的创伤。许多居民望着她的目光,已从最初的恐惧、好奇,转变为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
这一幕,让沈知意对“心火”的“共鸣”特性,有了更深的体会。它不仅能对抗疯狂,似乎也能……连接并安抚那些向往秩序与安宁的意念。
没有惊动更多人,沈知意悄然离开了这片依托陨石建造的避难所,再次孤身踏入星陨之地那永恒的死寂与混乱之中。
手中的暗色金属片,那残缺的星图便是她此刻唯一的路标。她将一缕白金光芒注入其中,那些细微的星辰光点仿佛被激活,散发出更加清晰的引导波动,指向破碎虚空的某个深处。
这一次的旅程,与来时又有所不同。
或许是经历了与“学者”、“小丑”投影的规则层面激战,又或许是初步领悟了“心火”的共鸣本质,沈知意发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以及对周围环境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仅仅将白金光芒用作护盾和攻击。她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
当遭遇小范围的空间乱流时,她不再硬抗或绕行,而是将白金光芒如同纤细的触须般探出,轻轻“拨动”那些混乱的规则丝线,如同抚平褶皱的布料,在乱流中开辟出一条短暂而稳定的通道。
当感知到潜藏的、以混乱能量为食的星界生物时,她也不再急于驱散或灭杀。她会释放出一种混合了“界定”与“安宁”意念的微弱波动,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投下一枚定海神针。大多数低智慧的星界生物会本能地避开这片“异常”稳定的区域,转而追逐其他更“可口”的混乱能量源。
她甚至尝试着,如同在黑石镇最后时刻所做的那样,去微弱地“共鸣”沿途所经过的那些破碎星辰、寂静残骸中蕴含的、早已冷却沉寂的“历史回响”。
这些尝试并非总是成功。星陨之地的混乱根深蒂固,许多规则残片充满了攻击性和排他性。有几次,她试图共鸣一块看似平静的远古战舰残骸时,反而引动了其中残留的毁灭性能量爆发,险些受伤。
但成功的次数,也在缓慢增加。
她“听”到了一块漂浮大陆碎片在最终崩解前,其上生灵发出的最后悲鸣与不甘;她“触”摸到一柄断裂的巨剑中,蕴含的某位无名战士至死不渝的守护意志;她甚至从一颗早已熄灭、冰冷死亡的恒星残骸核心,感受到了一丝亘古长存的、关于燃烧与奉献的模糊记忆……
这些“回响”杂乱、微弱、且大多充满了负面情绪,但它们却是这片死亡之地曾经“存在”过的证明。每一次成功的共鸣,都让她对“星陨之地”这个概念的认知,更加立体,也更加沉重。这里不仅仅是垃圾场和坟场,它更是一座埋葬了无数文明、无数英雄、无数故事的、巨大而无名的坟墓。
而她的“心火”,似乎能成为沟通这座坟墓,解读这些沉寂故事的……唯一桥梁。
在这种不断的尝试、失败、再尝试的过程中,她对白金力量的运用越发纯熟精妙,灵魂深处的火焰也似乎在这种与万千“回响”的接触中,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她隐隐感觉到,“心火”的价值,或许不仅仅在于其力量本身,更在于它这种连接、理解、乃至“定义”万物的潜能。
时间在寂静的漂流与不断的感悟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数日,或许更长时间,手中金属片的指引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
她穿过一片由密集的星际尘埃构成的、仿佛永恒夜幕的区域,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然后,她看到了它——
那并非想象中的、建立在某块大陆或巨大空间站上的建筑。它更像是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兽骸骨,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其形态依稀可辨类似某种多节肢的星空巨虫,但通体却是由某种暗金色的、布满奇异几何纹路的金属构成。它的大部分“躯体”已经断裂、破碎,露出内部错综复杂、如同城市街道般宽阔的通道和早已黯淡无光的各种结构。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环绕着它缓缓旋转,如同行星的环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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