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之源”那苍老的意念,在沈知意决绝的询问中,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着最后的箴言。星云深处,那颗液态的白金心脏搏动得略微急促了些,映照出沈知意眼中不容动摇的坚定。
“……当‘桥梁’的引力扭曲现实,当‘归寂’的光芒试图覆盖群星……”苍老的意念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指引宿命般的沉重,“……三块碎片共鸣的指针,将无可避免地……指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终末归墟’本身。”
“那里,是‘桥梁’的彼岸,也是‘饥饿’张开的巨口。锚点,就隐藏在归墟的最深处,那片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绝对寂静之核。”
终末归墟!果然在那里!
沈知意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是连“静谧之源”都称之为绝对寂静之核的绝地,是“根源吞噬”显化的边界。
“没有……其他可能了吗?”她声音干涩地问。
“这是唯一的路径。”苍老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唯有在锚点与归墟连接最紧密、能量最活跃的瞬间,以三块碎片共鸣之力,方能撼动其根基,将其从规则层面‘界定’剥离。否则,一旦‘桥梁’彻底稳固,一切将无可挽回。”
它顿了顿,意念中流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温和:“年轻的火种,你已背负太多。此去……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或许……你可以选择留下,守护这片最后的‘静谧’,等待……下一个纪元。”
留下?等待下一个纪元?
沈知意的目光掠过舷窗外那片温暖而祥和的星云,最终落在了“生命之泉”中,那个额泛暗红、气息微弱的男子身上。他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锁,仿佛在与体内的烙印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
她想起了黑石镇居民劫后余生的目光,想起了艾拉舰长消散前那解脱的微笑,想起了“烬”与艾德里安在炮火中决绝的身影,更想起了那位不知名的“心火”同类传来的、充满痛苦与挣扎的求救共鸣……
等待,意味着放弃所有。放弃北辰苏醒的可能,放弃那些仍在挣扎的生命,放弃这个宇宙最后的一线生机。
她的“心火”,因何而燃?是为了在寂静中等待消亡,还是为了在黑暗中搏出一线光明?
答案,早已在她心中。
她缓缓摇头,白金色的光芒自她周身流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练、都要璀璨。
“我的路,不在等待。”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若终结注定降临,我也要亲眼见证,并……战斗到最后一刻。”
苍老的意念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包含了无数岁月叹息的波动。
“既然如此……带上这个吧。”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凝聚了整片星云精华的白金光点,从液态星球中分离而出,缓缓飘向沈知意,融入她眉心的契约标记。
“这是‘静谧之源’的一道祝福,能在关键时刻,为你抵御一次‘归墟’的意志侵蚀……但也仅有一次。”
“去吧,年轻的火种。愿‘铸者’的遗志,与你同在。”
感受着眉心那一点温润而强大的力量,沈知意深深看了一眼这片给予他们短暂庇护的星云,以及泉水中依旧昏迷的陆北辰。
她俯下身,在他冰冷的额前轻轻一吻,低声呢喃,如同立下誓言:
“等我回来……无论成败。”
说完,她毅然转身,不再回头。登上“夜影号”,设定好朝向“终末归墟”大致方向的航线,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冲出了这片最后的静谧之地,一头扎向了那片已知宇宙最黑暗、最绝望的深渊!
航程,是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压抑。
越是靠近“终末归墟”所在的星域,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诡异。星辰的光芒变得黯淡、扭曲,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向同一个方向。空间的规则变得稀薄而脆弱,时常毫无征兆地破裂,露出其后色彩混乱、充满恶意的亚空间缝隙。甚至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被那片巨大的黑暗所吞噬、同化。
沈知意紧守心神,“心火”之光如同风暴中唯一的灯塔,照亮着前路,也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气息。她手中的三块星核碎片(双生碎片加上从陆北辰身上取回的、那枚源自“容器”技术的核心碎片)自主地共鸣着,指针明确无误地指向那片愈发浓郁的、连感知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
她能感觉到,在那黑暗的深处,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整个宇宙重量都压在其上的恐怖引力正在形成,一个庞大到超越想象的造物——“归寂圣所”,正在缓缓启动,试图将自身与“归墟”彻底连接!
时间不多了!
她不顾“夜影号”过载的警报,将引擎催发至极限,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最终的战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终于,她冲破了某种无形的界限,抵达了“终末归墟”的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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