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汪明远的落网,如同抽掉了支撑在庞大腐败网络关键节点的一根支柱,引发了连锁反应。他的供述,不仅详细印证了宋维民、陈明达等人的犯罪事实,更揭开了社保基金、土地储备金巨额亏空案背后更深层的操作内幕,以及部分尚未暴露的“客户”信息。案件涉及的范围和层级,再次刷新了专案组的认知。
然而,就在联合调查指挥部集中精力,根据汪明远等人的供述,梳理脉络、深挖余罪、全力追缴境外资金的同时,一股针对林寒个人的、更加隐蔽和阴险的反扑,正在暗处悄然酝酿。对手深知,林寒是贯穿整个案件调查的核心人物之一,他的坚韧与敏锐,是撕开他们重重伪装的关键。既然明的暗的、官方的暴力的手段都难以奏效,他们便祭出了更为古老,也往往更为有效的武器——美人计。
临州的深秋,已有几分寒意。为了协调对仍在临州层面需要进一步查证线索的取证工作,林寒需短暂返回临州市纪委的办案点。某个周五的傍晚,在结束了一天紧张的工作后,市纪委一位相熟的副秘书长热情地邀请他:“林书记,这段时间辛苦了,明天周末,正好有个小范围的、纯私人的聚会,都是几个谈得来的朋友,没什么外人,一起放松一下,吃个便饭?就在‘竹苑’,环境很清静。”
“竹苑”是临州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以雅致和隐秘着称。林寒本想推辞,他习惯了下班后独自梳理案情或者与家人通话。但这位副秘书长平日对他工作支持颇多,言辞恳切,加之他也想借此机会,从非正式渠道了解一些临州官场在宋维民倒台后的微妙氛围,略作沉吟后,便答应了下来。
次日晚,“竹苑”最大的包间“听松阁”内。正如副秘书长所言,在场不过五六人,除了副秘书长本人,还有两位是临州大学的教授,一位是本地知名的文化学者,气氛确实轻松雅致。然而,席间有一位女士,却格外引人注目。
她名叫苏念卿,约莫三十出头年纪,自我介绍是临州大学艺术学院的客座讲师,主攻古典音乐鉴赏。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改良旗袍,外搭一件米色开司米披肩,气质温婉如玉,谈吐不俗,既有知识女性的知性,又不失江南女子的柔美。尤其是在众人讨论一些历史文化话题时,她每每能引经据典,见解独到,声音柔和悦耳,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席间,她并未刻意与林寒攀谈,只是在他发言时,会投来专注而带着欣赏的目光,偶尔附和几句,也总是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她的存在,就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悄然融入这场文人雅聚的背景之中,不突兀,却让人无法忽视。
聚会散场时,副秘书长似乎有意无意地安排:“林书记,你和苏老师好像都住在城西方向?正好顺路,要不就让苏老师搭个便车?”
林寒看了一眼外面沉沉的夜色,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如果苏老师不介意的话。”
苏念卿浅浅一笑,落落大方:“那就麻烦林书记了。”
车内,空间密闭,淡淡的香水味若有若无。起初,两人只是礼节性地寒暄了几句。苏念卿似乎对林寒正在从事的“紧张工作”表示理解和敬佩,言语中透露出对腐败现象的深恶痛绝,但又巧妙地避开了具体案件,转而谈起艺术对人心的涤荡,谈起她在海外游学时见过的风土人情,语调轻柔,内容引人入胜。
她的话语,像是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拂过林寒连日来因高强度工作和巨大压力而紧绷的神经。不可否认,与这样一位美丽、知性且似乎毫无攻击性的女性交谈,确实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林书记,我看您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疲惫,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苏念卿的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有时候,听听音乐,看看画展,让精神暂时从纷繁的事务中抽离出来,或许能获得新的灵感和力量。我们艺术学院下周五晚上正好有一个小型的古典音乐会,如果您有空,我很荣幸能为您留一张票。”
她的邀请自然而不刻意,理由充分且难以拒绝。林寒心中微微一动,但长期纪检工作养成的警惕性让他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含糊地回应:“谢谢苏老师好意,看工作情况吧。”
将苏念卿送到她所说的小区门口(一个看起来颇为高档的公寓楼),林寒便驱车离开。后视镜里,苏念卿站在路灯下,微笑着挥手道别,身影纤细,楚楚动人。
回到临时住所,林寒洗漱完毕,靠在床上,却并无睡意。苏念卿的身影和话语在他脑海中萦绕。平心而论,这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女性,她的出现和交谈,也确实让他感到了片刻的舒缓。但一种隐隐的不安,也在他心底滋生。这一切,似乎太过“完美”了。一次普通的私人聚会,一位恰好出现、各方面都如此契合他潜在审美和精神需求的女性,一次顺理成章的同行,一个恰到好处的邀请……这一切的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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