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郑国锋被手机震动惊醒。看清来电号码后，他睡意全无，快步走进书房接起电话。
“老郑，还没休息？”电话那头是省委秘书长杨文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随意。
“刚看完材料。”郑国锋不动声色地按下录音键，“秘书长这么晚有事？”
杨文明轻笑一声：“听说你们最近收获不小啊。金满堂那个案子，牵扯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郑国锋没有接话，等着下文。
“老郑啊，”杨文明语气转为推心置腹，“你在临州这几年，政绩有目共睹。赵省长多次在会上表扬你，说你是懂经济、会干事的好干部。”
“感谢领导肯定。”
“但是呢，”杨文明话锋一转，“做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有些案子，查得太深太急，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震荡。特别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稳定压倒一切啊。”
郑国锋握紧话筒：“秘书长的意思是？”
“金满堂的案子，是不是可以适可而止了？”杨文明的声音压低几分，“把已经查实的部分结案，其他线索......暂时封存。这对大家都好。”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郑国锋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开口：
“秘书长，这个案子牵扯出多条命案，涉及多个保护伞。现在叫停，怎么向老百姓交代？怎么向法律交代？”
“交代？”杨文明语气转冷，“郑国锋同志，你要搞清楚，谁需要向谁交代！这是政治任务！”
电话被重重挂断。
郑国锋放下话筒，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杨文明这番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最后通牒。而他口中的“政治任务”，显然来自更高层。
第二天清晨，林寒刚走进指挥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周海洋快步迎上来，脸色凝重：“林组长，三个方向的调查同时受阻。”
“说具体。”
“第一，对金满堂核心账本的解密工作被叫停，理由是涉及重大商业秘密。第二，对涉案官员的边控申请被驳回。第三......”周海洋压低声音，“负责审讯的同志被约谈，要求‘注意办案纪律’。”
林寒眼神一凛：“谁下的命令？”
“命令来自省里多个部门，但最终都指向......”周海洋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时林寒的手机响起，是郑国锋发来的短信：“速来市委。”
市委小会议室里烟雾弥漫
郑国锋掐灭烟头，将一份文件推到林寒面前：“看看这个。”
这是一份关于调整临州领导班子分工的征求意见稿，上面提议由一位新调来的副书记分管政法工作。
“明升暗降？”林寒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不止。”郑国锋又推过另一份材料，“省审计厅下周要进驻临州，对全市重点项目进行‘例行审计’。重点是城北改造和新区建设——这两个项目都是我主抓的。”
林寒抬头看向郑国锋：“他们在逼你让步。”
“准确地说，是在逼我们让步。”郑国锋苦笑，“用我的政治前途，用临州的发展大局，作为交换的筹码。”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今早杨文明又给我打电话，说只要金满堂的案子到此为止，审计可以取消，分工调整也可以再议。甚至......明年换届时，可以推荐我进省委班子。”
“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放过账本里提到的‘老领导’，停止对境外资金流向的追查，将案件性质限定在金满堂个人犯罪层面。”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你怎么想？”郑国锋转身看向林寒。
林寒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郑书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吗？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如果因为几块礁石就改变流向，那还是沧浪之水吗？”
郑国锋凝视他良久，突然笑了：“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的筹码更重！”
与此同时，在北京的一间茶室里
两位老人正在对弈。
“临州那边，动静不小啊。”执白的老人落下一子。
“小孩子打架，总要摔几个跟头。”执黑的老人从容应着。
“听说有人坐不住了，要把棋盘掀了？”
“掀不了的。”黑子落下，吃掉一片白子，“这盘棋，早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白老人若有所思：“那个叫林寒的年轻人......”
“是一把好剑。”黑老人端起茶杯，“但再好的剑，也需要握在正确的人手里。”
当天夜里，郑国锋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他带着全部材料，直接驱车来到省委大院，敲开了李国涛书记家的门。
两个小时的密谈后，郑国锋离开时，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第二天，省委召开紧急常委会。会上，李国涛书记将一份材料重重摔在桌上：
“有人说稳定压倒一切！那我问你们，什么是真正的稳定？是藏着掖着、讳疾忌医的稳定，还是刮骨疗毒、重建信任的稳定？！”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炬：“临州的案子，必须一查到底！这是省委的决定，也是中央的精神！谁要是再在这个问题上耍小聪明、搞小动作，别怪我不讲情面！”
会议结束后，赵达康第一个离开会场，脸色铁青。
杨文明快步跟上，低声道：“省长，李书记这是......”
赵达康猛地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告诉那些人，这盘棋，我下不了了。”
当晚，林寒接到郑国锋的电话
“障碍扫清了。”郑国锋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力量，“但是林寒，我们彻底没有退路了。”
林寒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星辰大海。
“我们本来就不需要退路。”他轻声说，“因为前方，就是我们要去的方向。”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郑国锋坚定的声音：
“那就继续前进。”
在这场用政治前途和身家性命做筹码的赌局中，他们选择了全部押上。而赌注，是这片土地的清白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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