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釜底抽薪
军事学堂的校场上,喊杀声震天。首期学员们正在进行结业前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对抗演练,分为两军,由表现出色的韩成和耿瓛分别担任临时指挥。沙尘滚滚,令旗挥动,攻守转换间已初具章法,引得观战的常胜微微颔首。
然而,这片蓬勃向上的景象,却被一份突如其来的公文骤然蒙上了阴影。
徐辉祖捏着那份盖着户部大印的文书,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面色阴沉地大步走入常胜处理公务的值房,将文书“啪”地一声按在案上。
“你看看!”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户部行文,言及国库空虚,各地卫所军费尚且捉襟见肘,军事学堂‘非常设之机构’,其所请之常年维持及学员廪饩银两,自下季度起,核减七成!”
“核减七成?”常胜眸光一凝,拿起文书快速浏览。文书措辞冠冕堂皇,引经据典,核心意思却简单粗暴——没钱了,学堂这种“额外”开支,大幅削减。这无异于釜底抽薪!没了经费,莫说后续发展,连现有学员的吃穿用度、教官薪俸、器械维护都将难以为继,学堂顷刻间便有瘫痪之虞。
“国库空虚?”常胜放下文书,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北征缴获颇丰,东南倭乱新平,海贸税收增加,去年各地虽有小灾,却未伤及国本。此时言称空虚,偏偏只核减我学堂用度,辉祖,你信吗?”
“信?这分明是李贞那老贼的手段!”徐辉祖一拳锤在案上,震得笔架乱颤,“他动不了学堂的根本,便在这银钱上下手!户部尚书是他的人,卡住钱粮,比在朝堂上弹劾更阴毒!这是要活活拖死我们!”
常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校场上那些挥汗如雨的身影。这些年轻人,是未来的将星,是大明强军的希望。若因区区银钱而折戟沉沙,她如何甘心?又如何对得起陛下的期许,对得起这些学子抛洒的热血?
“他们以为,掐断了官府的银钱,我便无计可施了。”常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殊不知,这世间生财之道,并非只有国库一条路。”
徐辉祖走到她身边,眉头紧锁:“你是想……自筹款项?可数额巨大,从何而来?莫非要向各家勋贵募捐?只怕响应者寥寥,反而落人口实,说我等与商贾争利,或是借机敛财。”
“募捐?杯水车薪,且授人以柄。”常胜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是在沙场上计算敌我兵力、粮草辎重时才有的锐利,“我们要做的,是建立一个能自行造血的机制。他们卡我们的脖子,我们便自己开凿一口井,一口源源不断的活水井。”
第二幕:密室定策
当夜,镇国公府书房,烛火通明,门窗紧闭。
常胜与徐辉祖相对而坐,中间摊开着几张写满字迹的草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息。
“盐铁之利,自古便是国家命脉。”常胜指尖点着草稿上一行字,“官营之弊,在于层层盘剥,效率低下,且易滋生贪腐。军中所需之兵器甲胄、粮秣被服,多由官营工坊供给,质次价高,且常被户部、工部那些蠹虫克扣、拖延。”
徐辉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眼中精光一闪:“你是想……绕过官营体系,另辟蹊径?但这涉及国策,触动利益太广,陛下那里……”
“非是取代官营,而是补充,是‘合作’。”常胜显然深思熟虑,“陛下要的是强军,至于这强军之器由何而来,只要于国有利,且掌控在手,未必不可行。如今既有现成的契机——他们断了学堂的粮饷,我们为求自保,寻求新路,合情合理。”
她详细阐述自己的构想:“我们可以联合数家信誉良好、技艺精湛的民间大匠坊、织坊,以军事学堂及与我等交好、且深受官营弊病之害的京营部分精锐的名义,向他们‘定制’军需。我们提供更优的设计、统一的标准、严格的质量要求,他们负责生产。所需款项,不必全部依赖户部拨款。”
“钱从何来?”徐辉祖追问关键。
“三管齐下。”常胜成竹在胸,“其一,我以镇国公府名下部分田庄、店铺为抵押,向江南信誉卓着的徽商钱庄借贷首批款项。其二,说服那些有意结交军方、或本就与徐家、常家有旧谊的豪商巨贾,以‘助军’名义,预付部分订金,将来可以优先获得军需订单,或是在其他领域得到便利。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徐辉祖:“学堂自身,亦可产出价值。”
“学堂产出?”徐辉祖一怔。
“不错。”常胜拿起另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些简陋的图形,“学员们学习兵法、操演战阵,亦可参与新式军械的研讨、改进。譬如,现有的火铳装填繁琐,射程有限,我们可否集思广益,加以改良?现有的皮甲防御不足,锁子甲过于沉重,我们能否设计出更轻便、更坚固的新型甲胄?甚至,舆图绘制、军粮保鲜、战场救护,皆有可改进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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