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晕散去时,锦绣城的风果然带着不一样的气息——湿润的、带着丝线与香料的味道,不像“炊烟里”的草木清香,却同样让人安心。
迎接他们的是布庄掌柜,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老者,手里拄着根雕花木杖,杖头雕着只衔线的飞雀。“早闻‘炊烟里’的巧手能织出‘日子的模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笑着指向身后的织坊,“里面的织机都备好了,姑娘们盼着学混色绣盼了好些天呢。”
织坊里比想象中更热闹。几十台织机排列整齐,织女们围坐在一起,手里捧着各色丝线,见母亲和李婶进来,立刻围上来请教。“您看这火山红与深海蓝怎么掺才不突兀?”一个年轻织女举着线轴问,“我试了好几次,总像两团打架的火。”
母亲接过线轴,指尖捻起两缕线轻轻缠绕:“你得加根‘过渡色’,比如浅灰或米白,像揉面团似的慢慢混——就像咱炖菜,辣里掺点甜,才够味。”她说着抽出一缕米白色丝线,三股线捻在一起,在光下竟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紫调,既不烈也不沉。
李婶则被一群人围着看她绣“山海图”,她正给冰山加金边,见众人惊叹,便笑着指点:“别只顾着描边,得让金线‘藏’在冰纹里,像太阳照在冰面上,光从缝里透出来才好看。”她用针尖挑起金线,细细嵌在绣好的冰裂纹路中,原本冷硬的冰山瞬间有了暖意。
张叔家的小子没跟着学针线,倒是被掌柜的孙子拉去了市集。市集上摆满了绣品摊位,有绣着星辰的披肩,有织着海浪的桌布,最显眼的是个卖“声音绣片”的摊子——用特殊丝线绣的图案,凑近听能隐约听到风声或鸟鸣。“这是用‘共鸣丝’绣的,”掌柜的孙子解释,“丝线里裹了 tiny 的音波石,绣的时候对着声音源,就能把声音‘锁’在里面。”
小子立刻掏出画夹,指着自己画的山雀图:“能把我家那边的槐花香绣进去吗?”
傍晚时,织坊的灯一盏盏亮起,映得满室流光。母亲和李婶教的混色绣已经在织女们手中初见成效,一匹匹绸缎上,火山红与深海蓝缠绵成温柔的紫,田野绿与云霞粉交融成朦胧的金,再不是各自为战的单调。方旭看着那些绸缎,忽然发现它们像极了不同维度的缩影——原来差异从不是对立,只要找对了“过渡”的法子,就能织成更绚烂的图景。
掌柜递来一杯香料茶,茶香里混着丝线的味道:“你们带来的不只是手艺,是让锦绣城知道,日子的模样不止一种精致。”他指着窗外,暮色中,锦绣城的屋檐下挂起了新绣的灯笼,灯笼面正是用混色绣绣的“炊烟里”的桑树林,风吹过,灯笼摇晃,仿佛能闻到槐花香。
夜里,方旭躺在客栈的床上,听着隔壁织机还在“咔嗒”作响——织女们显然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机会。他想起出发前石桌上的“田野图”,此刻它正铺在织坊的中央,被无数双巧手添上锦绣城的金线与银纹,像一场跨越维度的梦,在织机声里慢慢织得更圆、更暖。
明天,他们要去城外的染坊,那里有据说能染出“阳光色”的染料。方旭摸了摸口袋里那片从“炊烟里”带来的槐树叶,或许,该让这片叶子的绿,也融进锦绣城的绸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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