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蔗苗栽下没几天，就冒出了新叶。嫩绿色的叶片卷成小筒，被春风一吹，慢慢舒展开来，叶尖还沾着点“炊烟里”的河泥，透着股泼辣的生机。火山部落的少年们每天都来浇水，用带着火山岩粉末的陶罐，说是“给苗儿补点老家的劲儿”。
方旭蹲在田埂上，看着蔗苗旁边的新苗——那些带着火山灰斑点的叶片，如今又长大了些，边缘竟泛出点淡淡的红，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长老说这叫‘火边绿’，”少年蹲在他身边，手里捏着片刚摘的槐树叶，“在火山旁长不活，到了这儿倒越来越精神。”
“就像你们，”方旭笑着说，“在火山旁看惯了红焰，到了‘炊烟里’，也能看惯槐花的白。”
少年把槐树叶撕碎，撒在新苗根旁：“长老让我问，等糖蔗熟了，能不能请冰原的人来酿酒？用他们的雪水，咱们的蔗汁，还有你们的槐花，肯定能酿出最好的酒。”
正说着，精灵举着个贝壳跑过来，贝壳里盛着些亮晶晶的粉末：“水晶海洋的渔人送的‘海晶粉’，说撒在土里能让根须长得更壮。”她小心地把粉末撒在蔗苗周围，粉末遇水就化，在泥土上留下层淡淡的蓝光，像落了片碎星。
孩子们也没闲着，在田埂上用石子摆出个歪歪扭扭的“酒”字，旁边还画了个酒杯，杯沿上画满了槐花：“等酿好了酒，咱们就在这儿开酒会！”
母亲端着筐刚蒸好的槐花糕过来，分给大家：“先垫垫肚子，等酒会开了，让你们张叔卤一大锅肉，配着酒吃才香。”她看着田埂上的石子字，笑着说，“还得请锦绣城的人来，让他们用新织的布做酒旗，旗上绣满咱们的‘火边绿’。”
没过几日，冰原的信使果然来了。这次他没穿厚重的皮毛，只披了件星纹布做的薄披风，说是“暖香袄穿不住了，冰原也开春了”。他带来个冰凿，凿头雕着雪雀：“守卒大哥们说，用这个凿冰取雪水，酿出来的酒带着雀鸣的清。”
方旭接过冰凿，凿头还带着点凉气，雪雀的眼睛用冰晶嵌着，在阳光下闪着光。“等糖蔗再长高点，咱们就去凿冰。”他指着河边的蔗苗，“你看它们长得多快，像在盼着你们来呢。”
信使蹲在蔗苗旁，用冰凿在地上画了个冰原的轮廓，轮廓里画着个酒坛，坛口飘着朵槐花：“我回去就告诉守卒大哥们，让他们提前存雪水，再采些忍冬花，说不准能给酒添点苦味，甜中带苦才更有滋味。”
张叔挑着担子经过田埂，见这光景直乐：“你们这哪是种糖蔗，是在种一场大热闹。”他放下担子，从筐里掏出个新做的卤料包，“这是给你们的‘酒引子’，里面有八角、桂皮，还有点火山红糖，酿酒时丢进去，味道更厚。”
方旭把卤料包收好，忽然觉得这田埂就像个小小的星图，他们这些人，这些物件，这些约定，都是图上的光点，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在一起。火山的红、海洋的蓝、冰原的白、槐花的香，还有孩子们的笑，都在这田埂上，慢慢酿成了一壶名为“联结”的酒，只等着时光来发酵。
傍晚时，夕阳把蔗苗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双伸出的手，要去够天边的晚霞。少年们在田埂上埋下个陶罐，里面装着片“火边绿”的叶子，还有张画着所有人笑脸的纸：“长老说这叫‘约定罐’，等酒酿成了再挖出来，看看叶子是不是变成了红色。”
方旭看着陶罐被泥土埋好，上面插了根槐树枝做记号。他知道，这根树枝会慢慢发芽，长成新的枝桠，就像他们的约定，会在时光里慢慢长大，等到糖蔗成熟、雪水取来、槐花满枝时，就会开出最热闹的花。
春风拂过田埂，带着槐花香和蔗苗的甜，吹向远处的传送阵。方旭仿佛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这里会竖起锦绣城的酒旗，冰原的雪水在陶罐里叮咚作响，火山的蔗汁冒着甜泡，而他们这些来自不同维度的人，会围坐在田埂上，举着酒杯，让酒里的甜、苦、香、烈，在舌尖上唱出一首关于联结的歌。
而田埂下的“约定罐”，会在泥土里静静听着，把这一切，都记在那片慢慢变红的“火边绿”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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