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仿佛突破了空间的限制。楚风只觉得刚适应了那风驰电掣的感觉没多久,窗外的景色便开始缓缓下降,模糊的色带重新凝聚成清晰的景物——蔚蓝无垠的大海,蜿蜒的金色海岸线,以及一个依山傍海、显得宁静而闲适的南方小镇。
花轿并未直接降临在镇中,而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镇外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山坡上。轿身触地时轻若无物,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惊起。
筱筱仙子率先起身,裙摆摇曳,步履轻盈地走出花轿。楚风连忙跟上,双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才感觉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顶华丽非凡又神通广大的花轿,只见筱筱仙子随手一招,那巨大的轿子便化作一道流光,缩小成一个小小的、如同精美挂件般的模型,落入她掌心,随即消失不见。
“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顺便听听这镇子里的‘风声’。”筱筱仙子理了理鬓角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目光投向不远处那炊烟袅袅的小镇,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涌动。
两人信步走入小镇。小镇有着典型的滨海风情,空气里弥漫着咸湿的海水味和淡淡的鱼腥气,街道两旁是些颇有年头的南洋风格骑楼,斑驳的墙壁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居民们生活节奏缓慢,脸上大多带着安逸的神情。
筱筱仙子并未急着去寻找叶柠或者沈观南的踪迹,而是带着楚风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客人不多的老式茶楼。在二楼临窗的雅座坐下,点了一壶本地特色的凉茶和几样点心。
她看似随意地坐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捕捉着茶楼里、街道上传来的各种声音、气息和信息碎片。
楚风也学着凝神静气,尝试调动自己那点微弱的精神力去感知周围。与筱筱仙子那浩瀚如海、润物无声的感知相比,他的探知如同萤火与皓月,但他还是能模糊地感觉到,这小镇的空气里,似乎真的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协调的“杂质”。那是一种混合了刻意营造的甜蜜、隐藏的不安、以及一丝……被压抑的悲伤怨念的气息。这气息的源头,似乎指向镇子东边,那片看起来更新、更富裕的住宅区。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筱筱仙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找到了。”她轻声道,“东边,那栋白色的、带着独立庭院的三层小楼。‘甜蜜’的囚笼,就设在那里。”
她看向楚风,眼神带着狡黠:“小风风,你感觉如何?”
楚风努力组织着语言:“我感觉到那边有种很奇怪的气息,好像很温馨,但又觉得很假,很不舒服还有一种,被压得很深的难过。”
“感知有进步。”筱筱仙子微微颔首,“那虚假的温馨,是叶柠精心营造的幻象,用以麻痹沈观南和她自己。那被压抑的悲伤怨念如果我没猜错,是属于孟念一的。即便相隔千里,即便联系被强行切断,深刻的羁绊与被迫分离的痛苦,依旧会留下痕迹。”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休息得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叶小姐,看看她这偷来的‘幸福’,还能维持多久。”
阳光透过茶楼的窗户,照在筱筱仙子身上,却仿佛驱不散她眼中那抹洞悉一切的寒意。楚风知道,这场针对扭曲因果的“拨乱反正”,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跟在筱筱仙子身后,走出了茶楼。
小镇的阳光依旧明媚,海风依旧温柔,但楚风知道,这片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而这一次,他将不再是纯粹的旁观者。
镇东头那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崭新的外墙,精心打理的小花园,铸铁的雕花围栏,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相对优渥的经济条件和……某种刻意维持的体面。与周围那些略显随性、带着生活烟火气的民居相比,这栋小楼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紧绷的精致。
越是靠近,楚风越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不协调的气息。虚假的温馨感如同过浓的香水,试图掩盖其下更深层的东西——叶柠那份偏执的占有欲,以及一丝来自遥远彼方的、微弱却坚韧的悲伤波动,那属于孟念一的执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这片被强行营造的平静中荡开无法完全抚平的涟漪。
筱筱仙子在距离小楼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并没有直接上前敲门,而是目光淡然地扫过那扇紧闭的、漆成奶白色的防盗门,仿佛能穿透金属和墙体,看到内部的景象。
“倒是会给自己找地。”她轻嗤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
就在这时,小楼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淡雅碎花连衣裙、容貌清秀、看起来温婉动人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竹编菜篮,似乎正准备出门买菜。她脸上带着浅浅的、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清澈,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岁月静好、心地善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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