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定了定神,尖耳朵微微前倾,淡金色的眸子在温暖灯笼光的映照下,仿佛融化的琥珀,流淌着追忆与一丝少年人讲述古老传说的郑重。他不再看楚风那带着促狭笑意的脸免得又生气,而是将目光投向林子更深处那片被夜色浸透的、仿佛比其他地方更为沉静的黑暗。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开口,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种与山林夜色相合的、近乎耳语的调子,“那时候,这片林子还不是现在这样。族里的老辈们说,这里曾经是‘翠翎谷’的一部分,是上古孔雀明王麾下一支眷族最后的栖居地之一。”
“孔雀明王?”楚风忍不住插嘴,眼睛发亮,“是那种尾巴特别漂亮、会开屏的大鸟吗?神仙坐骑那种?”他对神话传说的了解大多来自影视游戏。
若云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尖耳朵不耐烦地抖了抖:“肤浅!孔雀明王乃是上古圣灵,司掌‘清净’、‘破妄’与‘华严’之德,其尾羽并非凡俗艳丽,而是蕴含天地至理、能照彻迷障的‘光明之轮’!岂是……岂是寻常禽鸟可比?”他努力想让自己的描述听起来更有气势,但因为年纪尚轻,总有些像在背书。
筱筱仙子轻轻颔首,示意若云继续,同时给了楚风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若云得到鼓励精神稍振,继续道:“那一支孔雀眷族,血脉虽不如明王直系纯净,却也继承了部分清净与守护的灵韵。它们在此地栖息,与当时的山林生灵、包括我们九尾璇狐的一些先祖,和睦共处。它们的翎羽光华,能涤荡瘴疠,安抚地脉,那时候这片山谷,终年翠色莹润,灵气盎然,是一处真正的福地。”
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向往,但很快,那向往便被一层黯淡所覆盖。
“可是……后来,天地剧变,灵气潮汐紊乱,人族的城池不断扩张,战乱、砍伐、还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修炼者觊觎孔雀灵韵,认为其翎羽、甚至精魂是炼制法宝或提升修为的绝佳材料。”若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明显的愤懑与悲伤,“灾劫降临。那支孔雀眷族在抵抗中几乎死伤殆尽,最后的几位长老,在族群濒临灭绝之际,燃烧了自身全部的灵韵与生命,将残存的、最核心的那一缕‘清净守护’之力,封印在了这片山谷的地脉深处,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黑暗秘林’的核心区域。它们以此设下强大的禁制与幻阵,保护那缕灵韵不被人族发现、夺走,也期望有朝一日,若有缘法,灵韵能重新滋养此地,或找到新的继承者。”
他顿了顿,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扫过地面的落叶:“自那以后,翠翎谷逐渐荒芜,灵气流失,只剩下这片当年被重点封印保护的核心区域,还残留着些许过去的痕迹和那缕微弱的孔雀灵韵。我们九尾璇狐一族,因为先祖曾与孔雀眷族交好,知晓这段往事,也感念其牺牲,加上此地残留的灵韵对我们狐族的修行也有微弱的净化与庇护作用,所以世代都默认派出族人,在此担任‘守林者’,既是看守这片遗迹,防止人族或其他不轨之徒破坏,也算是一种……守望与纪念。”他最后看了筱筱仙子一眼,补充道,“媚儿姐姐,就是这一代的守林者之一,她那一支的血脉,对孔雀灵韵的感应尤为敏锐。”
楚风听得入神,之前的嬉闹心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想象着上古时期翠翎谷的繁盛,孔雀眷族的清丽华美,以及最后那场惨烈而悲壮的守护与牺牲,心中不由得生出敬意与唏嘘。“原来是这样……所以这里叫‘黑暗秘林’,不是因为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因为那段被封印、被遗忘的悲伤历史,还有残留的禁制让人觉得阴冷?”
“可以这么说。”若云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那禁制很强,主要是为了防止灵韵被夺,但也隔绝了内外灵气交流,加上当年灾劫残留的怨愤与死气未能完全净化,久而久之,这里就显得……嗯,不太舒服。普通人和低阶修士靠近会觉得压抑,本能避开,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名头。”
筱筱仙子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清净守护’之力,以自身寂灭为代价,换取一缕传承不绝的希望。孔雀明王一脉,果然慈悲。”她目光深远,仿佛穿透了重重林木,看到了地脉深处那缕沉寂的灵韵,“只是,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再强大的禁制,经历漫长岁月,也难免出现疏漏,或是与变迁的地气产生新的淤结。那缕灵韵长久沉寂,若无恰当引导或外界滋养,恐会日渐微弱,甚至可能被地底滋生的阴浊之气缓慢侵染,失了本来清净,反而可能成为新的隐患。”
若云浑身一震,淡金色的眸子猛地看向筱筱仙子:“你说什么?灵韵会被侵染?这族中长老从未提及过!他们只说守好这里,不让外人靠近,等待‘缘法’。”
“缘法并非一味枯等。”筱筱仙子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天地万物,皆在流转变化之中。‘守’是基础,但‘养’与‘疏’同样重要。我观此地气机,那封印核心处确有淤塞晦暗之象,与外围这些游散的阴性能量碎片隐隐呼应。长此以往,恐非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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