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面噤若寒蝉的内阁重臣们,元亨帝脸色冷了下来。
他问话,无人敢应。
贴身太监更是把头埋得极低,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元亨帝不再等了,直接点了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的名。
结果毫无意外,两人亦是汗流浃背,嗫嚅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谁都知道是衍圣公有错,可谁又敢去碰这读书人心中活生生的牌位?
元亨帝长长的眉毛一抖,气得笑出来,
“好,你们就只敢得罪自己的同僚,那就如你们的愿,治那些官员的罪。”
殿内所有人明显肩膀一松,似乎觉得这板子总算没落到自己头上。
然而他们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元亨帝冷不丁来了句,
“这样的贪官污吏还能年年考核评优,内阁是想欺君罔上吗?”
“欺君罔上”这个大罪就像爆雷,炸在几个人的魂上。
元亨帝不喜欢看臣子置身事外,他就喜欢看臣子战战兢兢,
“严息儒你去拟个条子,所有官员都得给朕想出来新的考核法子,五天内拿不出来,你们全都和这群败类同罪!”
等周行已收到这个消息时。
他知道,先生说的时机到了。
薛稷还没有给他写信,他已经迫不及待传信过去了。
他几步就走到书案旁,提笔蘸墨,落字如风:
先生敬安。
如您所说,衍圣公一事后,父皇震怒,严令五日之内必出新考绩之法。
……
先生吃穿用度,可一切安好?身体如何?
孤甚是……
笔尖在“甚是”二字之后,周行已突然顿住了。
甚是……什么?
他手腕悬停,墨汁从笔尖凝聚。
滴落在“甚”字的末尾,晕开一小团浓黑的印记。
他盯着那墨点,眉头蹙紧,挂念?担忧?
还是……
念头刚冒出来半截,就让周行已心跳快了一拍。
这感觉来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福元低声道,
“殿下,陈元大人求见。”
周行已快速将信笺压在书下,
“让他进来。”
陈元果然是来和太子商议考绩法的,周行已心里早有谋策,
“这个功劳东宫抢不得。”
陈元也赞同,如果按照薛稷的法子,对于百官的工作监督是更加严格的。
这是个得罪百官的差事,太子也不能直接露面。
他们左挑右选,最后选择了已经致仕的王介之。
在朝为官时,他就是元亨帝信赖的首辅。
只是因为人对改革太过激进,又被人称为拗相公。
就算现在退休了,对朝堂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他肯定能看出来这个考绩法的妙处。
两人商议完这件事,周行已心思回到那封没写完的信上。
他目光有些飘忽,忍不住开口,
“孤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
“若是一个人,无论手头忙得如何脚不沾地,又或是得了片刻空闲……”
“脑子里总不由自主地晃过另一个人的影子,这是为什么?”
陈元正端起茶要喝,闻言手一抖,差点洒了。
他抬头看向太子,只见自己主子虽然神色平静,眼神却飘过一丝迷茫。
陈元的心“咯噔”一下沉了底,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是东宫侍女?哪个大臣家的小姐?还是……宫外偶遇的佳人?
自己的太子爷这是动了春心了!
他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满脸复杂,语重心长,
“殿下……这,这是人之常情,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陛下那边也没有为您择选太子妃的明旨,殿下你可千万忍住啊!”
他说完,紧紧盯着周行已,等着太子或否认或是辩解。
谁知道周行已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更认真思考自己的话。
陈元心里那点侥幸“啪”地碎了,警铃瞬间大作。
他强作镇定告退出来,一踏出书房门槛,立刻一把抓住守在门口的福元。
拉到廊柱后头,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福元,你老实告诉我!殿下最近是不是私下里接触过什么女子?宫里的,还是宫外的?”
福元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茫然地眨眨眼,赶紧摇头,
“没有啊陈大人!殿下这些日子除了见大臣,就是在书房处理公务,哪有什么女子……”
陈元刚松半口气,福元心里却猛地嘀咕开了:
女色是肯定没有……但美色的话——
那位薛稷薛大人……算不算?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而在知府官衙后堂,薛稷打了好几个喷嚏,
身后的周甲很有眼力见的,往铜盆里加了几块炭火。
除了薛稷,海刚和撒觉也都围坐在桌案前。
桌上摊开着几大册泛黄的账本,还有些卷边磨损的鱼鳞图册。
薛稷看得极快,偶尔在某处稍作停留,用笔轻轻一点,当作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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