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灯光,舒缓的轻音乐,以及空气中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
这次心理诊疗已经接近尾声。
“深呼吸,放轻松。”
“我是你选择的医生,所以你不用担心。”
裴度躺在柔软的椅子中。
眼前的心理医生虽然年轻,但是非常专业。
为了方便沟通,钱冉医生使用了实时语音转文字软件。
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显示在平板电脑屏幕上。
钱冉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裴先生,根据我们的记录,距离您上一次出现自我伤害的念头或行为,已经过去多久了?”
裴度的视线从医生脸上移开,落在旁边小桌那杯冒着袅袅白气的热茶上。
氤氲的水汽好像能暂时模糊掉一些沉重。
他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回复,
“半个月。”
钱冉认真记录着,同时不忘给予积极的肯定和鼓励,
“半个月,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进步,裴先生,您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引导着下一个话题,
“那么,您之前提到的,那些……没有具体面容的人影,他们最近还有来找您吗?”
裴度点了点头,在屏幕上回答,
“昨天来过。”
钱冉记录的笔尖停顿了一下,继续问,
“当时,您的身边有其他人吗?”
裴度再次点头,补充输入,
“有。”
随着裴度的叙述,钱冉大致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燕决明坐在他身边,两人靠得很近在进行比赛复盘。
“裴先生,基于这次经历,您个人认为,”
钱冉在屏幕上斟酌着用词,小心地探寻着裴度的内心界定,
“燕决明先生的存在,对您而言,是一种危险吗?”
裴度脑海中闪过燕决明的样子——
那双总是专注望着自己的亮得惊人的眼睛。
还有许多次带着执拗和热意的拥抱。
不管不顾凑上来的亲吻……
像在家等候的小狗一样。
他想摇头否认,燕决明怎么会是危险?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又在尖锐地反驳,
正是这个人的存在,搅乱了他死水般的心湖。
让他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慌乱、无措,甚至……期待。
这难道不是最不可控的危险吗?
看到裴度脸上流露出犹豫和挣扎,钱冉没有催促,而是灵活地转换了提问的角度,
“裴先生,从您的描述中,燕先生不止一次地向您明确表达了爱意。”
“那么,我换一个更抽象的问题,在您目前的认知里,爱对您而言,是危险的存在吗?”
这一次,裴度没有再犹豫。
他点头了。
钱冉捕捉到他的表态,继续深入追问,
“裴先生,能否尝试描述一下,在您看来,爱具体是什么?又有哪些特质,让您感到了危险?”
这个问题裴度不抗拒,但也思索了一会。
“是冬季里的火堆,燃烧时灼热,熄灭后冰冷。”
“不确定性太多了。”
钱冉敏锐地把握住了“熄灭”这个关键词,他引导着,
“裴先生,您提到了熄灭。”
“那么,在现实中,就您所观察到的,燕决明在他追求您的过程中,可曾有过退却,熄灭的迹象?”
没有。
裴度在心里立刻给出了答案。
燕决明就像一块不知疲倦的顽石。
又像一簇迎着寒风反而燃烧得更旺的火焰。
无论自己听不听得见,他都会不厌其烦地用文字、用口型、用眼神一遍遍诉说爱意。
无论自己将他推开多少次,下一次,他依然会固执地靠近。
“裴先生,”
屏幕上的文字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现实中的这团火,目前看来,并没有熄灭的迹象,甚至还在持续地燃烧着。”
“或许,在它真正熄灭之前……”
“您可以不必千百次地去预想和担忧那个最坏的结果。”
他停顿了一下,给予裴度消化的时间。
然后在屏幕中继续拼写,
“或许,您可以尝试着,在当下,去信任这份存在本身。”
“毕竟,最坏的情况您已经预想过无数次了,不是吗?那么,尝试去体验一下它存在时可能带来的不同……”
……
回程的路上,是燕决明开的车。
裴度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人工耳蜗植入手术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裴度进行心理诊疗的一个多小时里,燕决明就坐在诊疗室外面的休息区。
将昨天他和裴度一起复盘比赛时记录下的要点和思路,仔细整理后发给了基地的队友们。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裴度的情况。
【队长,教练好点了吗?】
【教练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想他了!】
燕决明看着屏幕上关切的语句,心里也有一丝沉重。
他考虑过是否要提前告诉大家,裴度听力受损的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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