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里,灯光调到了最低档。
王一凡面前摊开着“癸-柒拾叁”号案件的全部资料。泛黄的照片、手写的走访记录、能量频谱分析图……还有那把唢呐的X光扫描图——铜质喇叭内部,竟然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类似血痂的物质,能量读数高得异常。
“听雨轩”古玩店位于老城区的青石巷,百年老店。店主姓吴,六十多岁,在报告里反复强调:“我收古董四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它不是‘凶’,是‘悲’。听得人心里发酸,酸得想哭,哭完了又觉得空落落的,像魂被勾走了一块。”
龙纹阁的处置记录显示:三次尝试性净化均告失败。第一次用高频能量场震荡,唢呐发出尖锐的抗议声,整个片区的电器同时跳闸。第二次请了北方的萨满传承人做安抚仪式,法事进行到一半,老萨满突然泪流满面,说自己看见了“一整条河的尸体在漂”。第三次最直接——用铅盒密封,沉入深水,结果第二天铅盒自己浮了上来,盒壁上布满了指痕般的凹陷。
“常规手段无效。”林晓晓把最新报告推过来,“但你的剪纸曾净化过地缚灵。原理上,它们都属于‘负能量聚合体’,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不同。”王一凡盯着唢呐的照片,“地缚灵是怨,这东西……是念。”
他合上档案:“今晚我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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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巷的夜晚格外安静。
不是没人,是没声音。路灯下,几个老街坊坐在门口,摇着蒲扇,却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巷子深处。他们的眼睛没有神采,像蒙了一层灰。
“唢呐响起来以后,整条巷子的人都这样。”秦战低声说,“白天还好,晚上就失魂落魄的。医疗检查一切正常,就是精神萎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古玩店的门关着,门上贴着龙纹阁的封条。但隔着门板,王一凡已经能感觉到——那股悲怆的气息,像潮水一样从门缝里渗出来。
他推门进去。
店里没开灯,月光从雕花木窗格漏进来,照亮飞舞的尘埃。博古架上的瓷器、铜器、木雕都蒙着阴影,只有最里侧的八仙桌上,那个打开的黑色金属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箱子里,唢呐静静地躺着。
王一凡走近,没有立刻伸手。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不是调动能量,是调整心境。爷爷说过,对待老物件要像对待老人,得恭敬,得耐心。
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向唢呐的梨木杆身。
指尖接触的瞬间——
轰!!!
不再是档案室里的微弱幻听,是海啸。
硝烟味呛进肺里,枪炮声震耳欲聋,泥浆混着血水溅到脸上。他看见灰色天空下破碎的城墙,看见穿着土布军装的年轻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看见一面绣着“敢死队”的旗帜被弹片撕裂,缓缓飘落。
最后,他看见一个少年。
最多十七八岁,满脸泥污,左胸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血已经快流干了。他靠在战壕的土壁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唢呐,唢呐的铜喇叭上全是血。
少年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沫涌出。
他用尽最后力气,把唢呐凑到嘴边。
吹响了。
没有曲调,只有一个音——高亢,凄厉,像要刺破这灰色的天,刺破这无尽的死亡。那声音里有一整个连队冲锋时的怒吼,有战马倒下时的悲鸣,有旗帜撕裂时的哀啸,还有一个少年对家乡最后一眼的眷恋。
然后画面碎了。
王一凡猛地睁开眼睛,手指触电般缩回。他大口喘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检测到宿主接触‘文明印记·英魂执念’】
【共鸣达成,传承解锁】
【技近乎道·唢呐(通幽篇),授艺】
苍老的声音响起,同时涌入脑海的是一套复杂的知识:气息如何运转,指法如何变化,音律如何与情绪共鸣。那不是乐谱,更像是……一种语言。一种能与亡魂沟通的语言。
“你看见了?”秦战站在门口,手里握着能量监测仪,屏幕上的曲线正在剧烈波动。
“一个司号兵。”王一凡声音沙哑,“临死前吹了最后一曲。他不是怨灵,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不甘心没人记得他们。”
窗外,夜色渐深。
子时将至。
箱子里的唢呐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紧接着,店内的温度开始骤降,哈气成霜。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汇聚。
“要来了。”秦战举起配枪,“按计划,我给你护法。但如果情况失控——”
“不会失控。”王一凡打断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是敌人。”
他伸手,握住了唢呐。
冰凉。不是金属的凉,是浸透了死亡与时间的凉。但握住它的瞬间,王一凡心里反而平静了——他感受到了唢呐深处那个少年的残魂,感受到了那份至死未消的执念:想再吹一次,想让人听见,想让人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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