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未如此“安静”过。
“掠夺者”舰队如同退潮般撤出了近地轨道,在远离火星轨道的宇宙深空中重新集结。它们不再发动攻击,甚至收敛了那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能量场,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数以万计的战舰如同沉默的墓碑群,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宁静。只有偶尔从舰队深处传来的、那种仿佛集体吟诵般的微弱能量波动,提醒着地球,危机并未解除,而是在酝酿着更未知的恐怖。
龙纹阁基地内部,弥漫着劫后余生与更深忧虑交织的复杂气氛。医护人员和工程部队在紧张地抢救伤员、修复受损设施。每一次广播里传来的伤亡数字,都像沉重的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医疗中心,特护病房。
王一凡躺在生命维持装置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他眉心的蓝光彻底隐去,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苏绣娘守在一旁,眼圈红肿,小心翼翼地用浸润了药液的丝线梳理着他紊乱的能量脉络。陈默靠在墙边,抱着唢呐,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身体显示他并未放松。
隔壁病房,秦战已经苏醒,他断了几根肋骨,内腑受创,但强大的体魄让他恢复得很快。他拒绝了完全卧床休息,坚持坐在轮椅上,通过终端关注着外界的一切。
“他怎么样?”秦战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通过内部通讯问苏绣娘。
“生命体征稳定了,但意识海……像被烧过的荒原,一片死寂。”苏绣娘的声音带着哽咽,“星陨之晶也没有任何反应。钟老和云松子道长来看过,说他……他是在燃烧自己的‘道源’强行驱动力量,伤及了根本。”
秦战沉默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他知道,那种状态下的一击,代价必然惨重。
“外面的情况呢?”他转而问道。
林晓的声音接了进来,带着疲惫:“‘掠夺者’舰队没有任何进攻迹象,但我们监测到它们的能量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共鸣、汇聚,目标似乎……是它们自己舰队中央的那个受损指挥节点,也就是裂隙所在的位置。感觉……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或者……在向那个裂隙‘献祭’它们自身的力量?”
这个发现让人不寒而栗。将自己力量献祭给一个通往未知恐怖之地的裂隙?这完全不符合“掠夺者”贪婪掠夺的本性!
“它们在‘呼唤’什么?”周镇岳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充满了凝重,“或者说,它们在‘迎接’什么?”
就在这时,病房内的生命监测仪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滴答声。屏幕上,代表王一凡脑波活动的曲线,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昏迷状态的波动。
苏绣娘猛地抬头,紧紧盯着屏幕。
病床上,王一凡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仿佛在抗拒着无尽的黑暗。他的意识,正沉沦在一片破碎而灼热的荒芜之中。
他“看”到自己化作了那缕赤金色的火线,焚尽了怪物,钻入了裂隙。裂隙背后,并非预想中的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纯粹的“吞噬”与“终结”意志构成的黑暗之海!在那黑暗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如同黑洞般不断旋转、却又带着冰冷机械结构的……眼球?或者说,一个审判之眼?
那“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他这缕微不足道的外来火苗,一道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意念扫过。他感觉自己瞬间就要被这无尽的黑暗同化、抹除。
但就在彻底湮灭的前一瞬,他燃烧“道源”所化的赤金火焰中,属于地球文明的非遗印记——剪纸的灵动、唢呐的悲怆、苏绣的锦绣、太极的圆融……如同最后的星光般闪烁了一下。
那冰冷的“眼睛”似乎因为这从未见过的、蕴含着“低等文明”独特“意”之力的火焰而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排斥力将他这缕残存的意识火苗狠狠推出了裂隙。
而在他被推出前的一刹那,他模糊地“听”到,那无尽的黑暗之海中,似乎响起了另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宏大、充满了悲伤与决绝的……钟声?
“嗬……”王一凡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浑身如同被碾碎般剧痛。
“一凡!你醒了!”苏绣娘惊喜的呼喊在他耳边响起。
王一凡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眼神传递着焦急。
“别急,慢慢说,你想说什么?”苏绣娘连忙俯下身。
王一凡凝聚起残存的所有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在空中极其艰难地,虚画了一个扭曲的、如同裂隙般的图案,然后指向外面,又指了指字自己的脑袋,最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眼……钟……”
苏绣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将他的发现报告给了指挥中心。
“裂隙背后……是某种具象化的‘审判之眼’?”周镇岳眉头紧锁,“而‘掠夺者’的献祭和呼唤,可能是在试图……唤醒它,或者为它的降临提供坐标和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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