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你觉得我的做法是对是错？”
艾尔辛站在窗户前，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器具相碰的声音，那是正在给被麻痹了的洛青玉做手术的海灵制造的。
并不清晰，只是一些很微弱的声音，但偏偏在艾尔辛耳中无比响亮，他的手攥紧了漂亮而华美的的杯子，在听到些许碎裂的响声时，才放轻了力度，将已经不能再使用到杯子放下。
“咔嚓——”在艾尔辛手上完好无损杯子，在放下的那一刻碎成了渣。
无聊又烦闷的艾尔辛用精神力玩起了杯子的立体拼图。
“我从没见你这么焦虑过。”本的声音充满不解，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艾尔辛一样，自他和艾尔辛成为朋友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一件事，艾尔辛从不会对自己做下的决定怨天尤人。
他或许会后悔，但绝对不会真的‘后悔’。
因为他做下的决定对他来说都是必须做的事，他可以后悔，但不能真的后悔
但这次却不一样。
他真切的在为自己这次的决定而感到忧心。
“因为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决定可能只是因为一时的刺激而做出的，他有很大的概率会后悔。”艾尔辛静静地回答着，他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了那柔软的触感。
明明觉得很害羞，觉得自己在我面前是个大人，不该撒娇，但偏偏还是会直率的表达希望自己被摸头，希望自己得到安慰……
一个不折不扣的孩子。
他提起那些事明明只是寥寥几笔带过，但艾尔辛并不觉得他会像他大哭过后展露的情绪那么温和，虽然不喜，但他的母亲无疑是护着他的，她的死亡，一定带给他很大的悲痛。
极致的发泄情绪之后，迎来的是接近诡异的平静，仿佛一切都没那么重要。
所以他才是那种轻松的态度。
一旦平静消退，他迎来的只会是更深刻的绝望，以及变成残疾的自己。
这有些太残酷了，让艾尔辛紧抿着嘴，手不断色敲击着窗台，似乎是想靠着这种动作驱散心中的负罪。
如果没遇到，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任它自生自灭了，但偏偏遇到了，还是他主动提的议，他果然亲眼见不得小孩受罪。
十六岁……
“虽然确实不到法定成年，但十六岁，在陆地人的法律中已经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了。”
“这两者并不同，本。”
“但艾尔辛也知道，年龄很虚幻，尤其是艾尔辛你表面上考虑的是身体年龄，实际上考虑的却是心理年龄，如果是论心理年龄，智慧种中有许多身体成年的未成年。”
“但从没见你对那些身体成年了的未成年有过温柔，所以我一直对你的行为模式感到疑惑。”
“而已经被证实的这个陆地人的经历，在我的数据库中，百分之九十的智慧种经历，心理年龄都会拔高，他理应成年，所以无需在意。”本静静地说着，努力的试图宽慰艾尔辛。
但可惜效果不是很明显。
听他的话之后，艾尔辛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有些想解释，又觉得解释了也没用，并且觉得本说的很对。
他对身体年龄心理年龄都未成年的孩子很温柔，对身体年龄小却成熟的孩子会让对方做决定，而对成年了却未成年的智慧种，只有厌烦并想远离。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他身边出现此类智慧种。
“谢谢你，本，我不会再纠结了，毕竟决定已经做下了。”最后，艾尔辛将目光投向房门，凝聚精神力听着里面的动静，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这个手术并不大，做完之后时间也只过去了两个小时，其中大半都是医生询问洛青玉是否要做。
他怀疑洛青玉是因为被逼迫才做下这个决定的，并出于职业道德，想要规劝。
直到再三确认了本人的想法才接下了这个手术，完成之后，看着昏睡的少年，同为陆地人的女性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遭遇了什么才会做下这种决定...”
腺体可不只是会让陆地人有发情期的东西，缺失了腺体提供的激素，这个少年要一生都服用药物。
体质变差，寿命减少，容貌易衰...
她的眼神变得平静，轻声：“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爱上alpha。”
一个腺体残疾，能释放信息素却没有吸引力且生育能力基本丧失的Omega，没有alpha会接受，甚至在社会上也会倍受歧视。
她做好器具的消毒，收起之后走出了房门，看着等待着的表情桀骜不驯的最近大出风头的陆地人少年。
“手术很成功，一个月内不可以吃辛辣食物，垃圾食品也不要吃，多吃点蔬菜......”她嘟嘟囔囔的说着，然后在某一刻想起，这位和自己之前的患者家属不太一样...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还是开了口：“如果有条件，给他喝一支生命恢复剂，恢复时间就会缩短到一个星期。”
“这么长？”艾尔辛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本。
“腺体切除是个小手术，但不代表它带来的后遗症也很小，现在的他很需要照顾...”
蒂娜本不想再多说，但看着那个高大的机械生命直接拿出生命恢复剂进入卧室的时候，还是说出了口，或许，这个小少爷对救下的Omega确实有那么点喜欢在的。
“小少爷，您在这段时间会陪在他身边吗？”
艾尔辛听到这句话短暂的愣了下神，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蒂娜，想起了这也是一位做过腺体切除手术的Omega，她眼中闪过的是担忧，下嘴唇被她死死咬着。
但很抱歉。
“并不会，我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
他看到了女人眼里闪过了失望和难过。
“而且他有家人，不出所料，他会回到那个家里。”然后再一次来到这里。
“...这样啊。”本想要开口的收养被这位中年陆地人咽了下去，她有点走神，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人伤心的事情，随后她笑着看着艾尔辛。
“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报酬给商会就可以了。”
“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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