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时的钟声仿佛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幽幽敲响,林轩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出现在了废弃船厂的边缘。
这里是城市遗忘的角落,曾经喧嚣的工业脉搏早已停息,只剩下死亡般的沉寂。乌云吞噬了月光,唯有遥远市区映照在天幕上的昏黄微光,勉强勾勒出这片钢铁坟场的狰狞轮廓。生锈的巨轮如搁浅的史前巨兽,庞大的船体倾斜着,破开的舱门像黑洞洞的眼窝;高大的吊塔骨架嶙峋,伸向黑暗的天空,如同绞刑架般森然。咸涩的海风裹挟着铁锈、腐烂木材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腥气,在空旷的场地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林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体内因高速潜行而略微翻腾的气血压下。他穿着一身哑光的深灰色作战服,材质特殊,能有效吸收雷达波和减弱热信号,每一处关节都经过特殊处理,确保行动时悄无声息。他并没有急于深入,而是如同一尊雕塑,隐在一座破损的龙门吊阴影下,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前方那片危机四伏的区域。
肉眼所见,只有破碎、荒凉与死寂。但林轩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杀机早已布设完毕。他闭上双眼,眉心处一阵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真实之眼”,开!
刹那间,视野重构。
灰败的色调褪去,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由能量流动、热源信号和物质结构线条构成的奇异图景。冰冷的钢铁呈现暗蓝色,混凝土基础是更深的墨蓝,而在地面、在废弃设备后、在半空中的钢缆上,一个个或明亮或暗淡的红色、黄色热源信号如同鬼火般浮现出来。
至少七个。其中三个热源信号稳定,隐藏在制高点,呈品字形分布,覆盖了进入核心区域的主要通道,显然是固定的狙击手或观察哨。另外四个热源则在缓慢移动,沿着预设的巡逻路线,彼此交叉,几乎没有视觉死角。他们的动作在真实之眼的视界中显得清晰而迟缓,如同棋盘上被标注出来的棋子。
不仅如此,更多细节暴露无遗。
几条纤细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红外绊线,离地十几厘米,巧妙地被布置在通往废弃指挥塔楼的必经小径两侧的杂草中。地面上,几块看似随意散落的锈蚀钢板下方,灵觉感知到了沉重的压力感应装置,触发方式不明,但连接的能量源指向足以撕裂人体的高爆炸药。空中,几不可见的微型震动传感器,如同蜘蛛网上的露珠,附着在几条横跨区域的钢索上,任何轻微的触碰都会引来致命的关注。更远处,一座龙门吊的驾驶室内,热源信号旁还有一个不断扫描着特定扇区的雷达信号源,虽然型号老旧,但足以捕捉到未经屏蔽的大型移动目标。
森蚺的防御网络,果然名不虚传。精密,歹毒,层层嵌套,如同张开在黑暗中的死亡蛛网,静待着不知情的飞虫,或者说,等待着像他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客人”。
林轩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恐惧?或许有意丝,但更多的是被激发出的强烈斗志和谨慎。他仔细地观察着,分析着每一个陷阱的能量强度、触发机制、覆盖范围,以及那些巡逻人员的移动规律、视线盲区。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计算机,疯狂处理着真实之眼反馈回的海量信息,试图在这张看似天衣无缝的蛛网上,找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缝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就是现在!
一名巡逻队员刚刚转身,背对着林轩潜藏的方向,开始向另一个固定哨位走去。两个固定热源哨位的视线,因为巡逻队员的移动和建筑结构的遮挡,出现了一个短暂的交错盲区。而那片区域,恰好是几条巡逻路线的交叉边缘,也是部分陷阱分布的薄弱环节。
动了!
林轩的身影如同被风吹起的落叶,又像是脱离了重力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阴影。他没有选择直线前进,而是沿着一条曲折的、违背常人直觉的路线疾行。脚尖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轻点,每一次落地都精准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物体,或是利用风声、远处海浪拍岸的噪音掩盖自己微乎其微的行动声。
他如同舞蹈般绕过一条离地二十公分的红外绊线,身体几乎贴地滑过。经过那几块危险的锈蚀钢板时,他甚至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来自感应装置的微弱能量涟漪,但他落足点精准地选在了钢板边缘受力最小的区域,如同蜻蜓点水。
速度极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时而骤然静止,紧贴在冰冷的钢铁支柱后,与阴影彻底融为一体,等待着一队巡逻人员从数米外擦身而过;时而骤然加速,在两名狙击手视线交替的刹那,如同一道淡灰色的闪电,掠过一片开阔地,隐入下一个掩体。
真实之眼的视野中,能量流动、热源变化、陷阱分布,一切尽在掌握。他不仅是在躲避,更像是在这片死亡的领域中,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安全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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