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日,边关的军用信鸽几乎是搏命般飞抵了云济堂。
与寻常信件不同,这一次,足足四封信函被紧紧绑在信鸽腿上,显然是同一时间从北境发出。
慕云歌解下信筒,指尖触及那粗糙的军用蜡封,心中已有了几分预感。
她先展开了大表哥的信。
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几乎要划破信纸:“小七放心,北营所有库存药材已全部封存待查!老子派亲兵围了军需库,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谁敢再动你一根头发,老子亲率三千铁骑踏平京城!”简短几句话,却满是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与不容置疑的庇护。
第二封信来自二表哥,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却附了一张画功精湛的草图。
那是一份咳出黑痰的样本在显微镜下的形态分析,旁边用细密的蝇头小楷标注着各种数据和推测,最末一行字迹加粗,触目惊心:“似有活物蠕动,形态非自然界已知。”慕云歌的目光凝固在那扭曲的线条上,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那微小而致命的邪物。
她深吸一口气,拆开了第三封。
三表哥的消息最是直接,也最是阴冷:“两名曾参与当年药材验收的老军医,于前日和昨日相继暴毙。仵作验尸,死状与你描述的‘腐心霉’晚期症状完全一致。卷宗已被人为销毁,此事必有内鬼。”两名关键人证的死亡,像两记重锤,将线索砸向了更深的黑暗。
最后,是一个沉甸甸的小木盒,伴着四表哥的信。
慕云歌打开信,只有一行字:“说是你继母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前几年在军需司挂过闲职。”她心中一凛,打开了木盒。
一股混杂着风干血腥与防腐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一颗风干的人头颅。
头颅的眉心处,用利刃深刻着一个狰狞的“贪”字。
慕云歌面无表情地合上木盒,眼底却寒光乍现,如冰封千里的极北冻原。
她没有丝毫耽搁,转身步入内室,反手锁门,心念一动便进入了医疗空间。
她立刻调出空间实验室的超高精度分析平台,将二表哥草图上的数据和她之前从士兵身上提取的毒素样本数据一并输入。
淡蓝色的光屏上,无数数据流飞速闪过,复杂的基因序列在眼前不断重组、比对。
片刻之后,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警告:毒素基因序列与数据库‘腐心霉’原始样本相似度92.7%。
检测到18处非自然变异点,存在明显的人为筛选及优化痕迹。
根据变异逻辑推演,所有样本毒株极大概率出自同一实验室或同一培育源头。】
人为优化……出自同一实验室……慕云歌的脑海中猛然闪过在凤玄凌身上发现的那枚盘蛇衔尾的布条。
蛇衔尾,轮回不止,生生不息。
这正是传说中前朝最神秘、最邪恶的组织“蛊神教”的图腾!
他们专研人体寄生之术,以活人为皿,培育毒虫,手段残忍至极。
难道说,这“腐心霉”并非真菌,而是一种经过改造的蛊虫?
她正欲调出更多关于“蛊神教”的资料深入研究,忽听得空间之外的内室里,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慕云歌心头一紧,瞬间退出空间。
她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凤玄凌竟跪坐在地上,一地碎瓷 。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相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白色。
那相框里,是她幼时在外祖父家,被四个高大英俊的表哥簇拥着高高举起、笑得无忧无虑的合照。那是她藏在空间相-册里,唯一,一张用这个时代的古法技术冲印出来的实体影像。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呼吸急促而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他听见开门声,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疯狂与浓得化不开的自卑。
“你说……”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如果我也像那些士兵一样,身上长满霉斑,一点一点地烂掉,你会不会……会不会也像为他们一样,千里奔袭,只为给我报仇?”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乞求:“他们有罪,可他们有你救。你有外祖父,有镇守北境的将军舅舅,有四个把你捧在手心的表哥……他们会为你踏平京城。”他猛地抓紧了相框,几乎要将它捏碎,“可你有家人护你,我呢?我有什么?我只有你。”
原来,他趁她今日外出巡诊,又一次难以忍受毒发时的痛苦,偷偷进入她的空间想取些镇痛药物。
却不想,无意中触碰到了她放在桌上的记忆投影仪,那张合照的影像被放大投射在半空,女孩清脆的笑声和少年们爽朗的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瞬间击溃了他用冷漠和权势堆砌的所有防线。
那份独属于她的温暖和亲情,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了他孤寂荒芜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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