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烛火在慕云歌眼中跳跃,映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
桌案上,那张从《宗室绝录》残页拓印下来的符号,与她腕间红绳上的金线密文,被并排摆放,反复比对。
一夜未眠,无数种排列组合的可能在她脑中推演又被推翻。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既不指向任何已知的舆图方位,也对不上星象图谱。
就在晨曦微露,第一缕天光刺破窗棂时,慕云歌的指尖猛然一顿。
她放弃了将数字视为空间坐标的思路,转而将它们代入古老的大衍历法。
刹那间,一切都清晰了。那不是方位,是时间!每一个数字都对应着一个天干地支,组合起来,精准地指向了大衍历三十九年,七月初七,亥时三刻。
那个时刻,如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正是史书记载中,废太子府冲天大火,满门葬身火海的那个夜晚!心脏狂跳,她立刻看向密文末尾那个孤零零的“七”。既然数字是时间,那这个“七”便不可能是书架编号。
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出来。她猛地翻开另一本内廷秘档,手指飞速划过一排排人名,最终停留在“内务府档案房”的条目下。废太子府出事那一年,在任的守档宦官,不多不少,正好是第七任!
“谢刃!”她声音微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立刻去皇陵,秘密提审一个叫赵福的老内侍,他是当年第七任守档宦官,如今被贬斥在那里扫陵。我要活的,也要他开口。”
前往京郊皇陵的马车并非由车夫驾驶,而是凤玄凌亲自执鞭。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他没有问她发现了什么,只是在马车驶出城门,颠簸加剧时,侧过身,用自己宽大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歌儿,”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你要寻找的答案,或许会毁掉很多人活着的意义。”
慕云歌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那份暖意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气。
她抬眸,迎上他深邃的目光,淡淡一笑:“包括你吗?”
凤玄凌沉默了许久,久到慕云歌以为他不会回答。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出,带着沉重的份量:“若真相是,你本该坐在那个位置上……那我这些年为稳固江山所做的一切,镇压四方,平定叛乱,反倒成了一个窃国篡权的乱臣贼子。”
她心头剧震,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早已怀疑,甚至可能比她知道的更多。
但他没有阻止,没有干涉,只是一直在等,等她自己亲手揭开这层血淋淋的帷幕。
皇陵的偏僻角落,一间破败的屋舍里,形容枯槁的赵福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残叶。
在谢刃冰冷的刀锋和慕云歌腕间那根熟悉的红绳面前,他仅存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老泪纵横,将一段尘封了整整十年的宫闱秘辛尽数吐露。
“太子妃娘娘……她没有难产而死!”老太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那晚,她明明顺利诞下了一位小公主。可、可是皇帝陛下……他听信了妖道之言,说那女婴‘命带天煞,克亲妨国’,是不祥之兆。于是,他下了一道密旨,将刚刚生产完、最是虚弱的太子妃娘娘……活埋于紫宸殿下的地宫深处!”
慕云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赵福似乎陷入了恐怖的回忆,语无伦次地继续道:“至于那个女婴……奴才亲眼所见,她的脐带上,就系着一根用茜草染的红绳,上面还用金线刻着一句预言……‘十年轮回,血归其位’!陛下震怒,下令将女婴一并处死,伪造成死婴,扔出宫外。是、是太子妃身边最忠心的侍女拼死将她换了出来,送进了当时刚刚失去嫡女的尚书府……”
“十年轮回,血归其位……”慕云歌指尖剧颤,猛地看向自己手腕上那条被灵泉改造过的手链,它的原型,不正是赵福口中那根系在初生婴儿身上的红绳吗!
她不是什么巧合穿越而来的异世之魂,她是被人从地宫的死亡边缘救出,顶替了一个真正死去的婴儿,被当成尚书府嫡女养大的“幸存者”!
她就是那个被亲生祖父下令活埋的废太子之女!
返回皇宫的路上,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马车。当他们再次踏入那座冰冷的紫宸地宫时,慕云歌的眼神已然不同。
这里不是一处普通的皇家禁地,而是她母亲的坟墓,是她命运开始的地方。她走到那面刻着无数繁复符号的石壁前,在记忆中找到了那个被称为“第七格”的机关。
她没有丝毫犹豫,解下腕间的手链,用指尖逼出一滴殷红中带着淡金色光泽的灵泉之血,滴入了锁孔之中。红绳手链被她当作钥匙,缓缓插入。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响,整面石壁向内凹陷,缓缓开启,露出一个幽深黑暗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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