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紫禁之巅的金瓦折射出冰冷的清辉,穿透金銮殿的琉璃窗,映照着满朝文武或惊惧或揣度的脸。
死寂,是此刻唯一的声音。
殿门开启的沉重声响,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慕云歌一身素白孝服,在这金碧辉煌、龙蟠凤绕的殿堂中,如同一道刺眼的白练。
她发髻未挽,仅用一根素簪束起,面无血色,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淬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她步履沉稳,每一步都踏在殿中金砖的中轴线上,不偏不倚。
身后,谢刃一身玄甲,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巡视四周。
再后面,则是一名身负令旗、神情肃穆的传令兵,那是定国公萧振威的人。
百官的目光如芒在背,他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出声,也无人敢阻拦。
龙椅之上,皇帝凤天启一身明黄龙袍,面沉如水。
他看着那个本该在天牢里等待死亡的女人,一步步走到丹墀之下,眼底的阴鸷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回荡在空旷的大殿:“罪妇慕氏,见驾不跪,该当何罪?”
慕云歌仿佛未闻,她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将手中那只沉甸甸的玉匣,稳稳地置于冰冷的地面上。
玉石与金砖碰撞,发出一声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抬起眼帘,直视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臣女今日不为请罪,而为呈冤。呈二十年前,废太子妃萧云卿,含冤被诛之铁证!”
“冤”字出口,如平地惊雷,满殿哗然。
二十年前的旧案,早已被尘封,是宫中最大的禁忌,谁也想不到,竟有人敢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重提此事!
不等皇帝发作,慕云歌已然掀开匣盖。
她一件件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每一样,都带着岁月的沉重与血腥的气息。
“影阁名册,记录了二十年来,奉陛下密令,构陷忠良、制造伪证的所有杀手名单与任务详情。”
“先母血书,详述当年陛下如何以家族性命为胁,逼她自认与莲台教勾结,污蔑太子谋逆。”
“双生玉珏,凤萧两家世代盟约之信物,当年先母被赐死,此物却离奇失踪,如今重现,足证其中必有隐情。”
“伪造的太医院产簿复印件,证明当年先母所怀乃是龙凤双胎,陛下为绝后患,谎报一子夭折,实则将其送出宫外,意图灭口。”
“莲台教被捕教徒亲笔供词,画押为证,指认当年与他们里应外合,栽赃太子府的,正是当今圣上!”
一件件,一桩桩,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剐在凤天启的脸上。
他脸色由阴沉转为铁青,再由铁青化为暴怒的涨红。
他猛地一拍龙案,那由整块金丝楠木制成的御案发出一声巨响:“荒谬!一派胡言!这些来路不明的伪物,岂能动摇国本?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罪妇拖出去,给朕就地杖毙!”
殿前侍卫闻声而动,刚要上前,慕云歌却忽然抬手,两指间夹着一张黄纸。
她看也未看逼近的侍卫,只冷冷地盯着龙椅上的男人,指尖微动,一簇幽蓝的火焰自她指尖窜起,瞬间点燃了那张黄纸。
那正是她昨夜以灵泉为墨,写就的“天下布告”。
上面罗列的,是凤天启勾结邪教、残害兄长、屠戮忠良、篡改宗谱、鱼肉百姓等十宗大罪!
黄纸燃烧的速度极快,诡异的是,它并未化为黑灰,而在灵泉之力的催化下,竟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粉尘,如同点点星光,随着殿内流动的空气,飘散向每一个角落。
“这不是告示,是檄文。”慕云歌的声音冰冷如霜,“就在此刻,已有七百只飞鸽,携带着此文的拓本,飞往大周各州、各郡、各县。三日之后,全天下的百姓都会知道,他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究竟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又是如何踩着亲兄挚友的白骨,坐上这张龙椅的。”
此言一出,几位当年曾受太子案牵连、家道中落的旧臣,再也抑制不住,当场老泪纵横,跪地叩首,泣声请求:“请陛下彻查旧案,还太子与太子妃一个公道啊!”
“放肆!”礼部尚书越众而出,指着慕云歌怒斥,“黄口小儿,竟敢在金銮殿上构陷君父,以下犯上,实乃我朝第一罪人!”
慕云歌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反手从宽大的袖中抽出另一本薄薄的账册,随手扔在地上:“张尚书,你在西市私囤药材三年,与黑市勾结,哄抬药价,去年京中时疫,因此而延误救治、无钱购药病亡的百姓,足有三千一百二十七人。这笔账,是要我现在替他们跟你算一算,还是等下了黄泉,让他们亲自找你算?”
礼部尚书脸色煞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大理寺卿见状,厉声喝道:“禁军何在?速速将此女与谢家叛将一并擒下!”
话音未落,谢刃已然踏前一步,手中长刀锵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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