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凤玄凌周身的暴戾气息仿佛凝成了实质,紫宸宫殿宇深处的烛火都随之摇曳,几欲熄灭。
他眼中的血色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黑夜更沉的死寂。
砸了龙椅只是一个开始,他要砸碎的,是这个由谎言与鲜血构筑的虚假皇权,是这二十年来蒙蔽了所有人的滔天骗局。
子时刚过,夜风卷着寒意穿过宫墙,吹得人骨头发凉。
冷宫深处,那口废弃多年的古井周围,却亮起了点点火光。
慕云歌静静立于井口,井中倒灌出的阴寒之气,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冻住。
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支金钗,正是绿芜交给她的那支,指尖一遍遍抚过钗身上熟悉的雕花纹路,那曾是母亲最爱的首饰。
她微微侧头,火光映照下,她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却比这寒夜更冷。
她对身旁的谢刃低声吩咐:“备好足够长的绳索,十支火把,还有三匹干净的厚布。”
跟在她身后的青黛,看着那黑不见底的井口,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小姐……您,您真的要下去吗?这下面……都二十年了……”
慕云歌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以为把一具婴儿的尸体沉在井底二十年,就能抹去所有的罪证吗?”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神情肃穆的亲卫,“今天,我就要让整个京城,不,整个天下都听一听,那口被他们遗忘的井里,至今还有冤魂在哭泣。”
话音未落,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
一件带着体温的玄色披风猛地展开,将她单薄的身影裹得严严实实。
凤玄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陪你下去。”
慕云歌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暖意,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指。
“你守在上面。”她仰头看着他,眸光锐利如刀,“冷井周围的防务交给你,我更担心的是紫宸宫。如果今夜有任何人胆敢擅闯,意图对绿芜姑姑不利,不论身份,杀无赦。”
凤玄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全局的考量。
他没有再坚持,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沉声道:“好。我在上面等你。紫宸宫,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部署迅速而无声地展开。
谢刃亲率一百精锐,以冷井为中心,将方圆三百步内彻底封锁,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另一边,萧振威则带着一队人马,悄然控制了所有通往后宫的要道与宫门,确保今夜之事不会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
一切准备就绪。
慕云歌在腰间系紧了粗壮的绳索,另一端由四名力气最大的亲卫紧紧攥着。
她左手接过一支点燃的火把,右手扣着几枚银针以防不测,对众人点了点头,随即纵身跃入井中。
身体缓缓下坠,刺骨的井水寒气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扑面而来。
井壁上长满了滑腻的苔藓,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火光只能照亮身周数尺之地,更深处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
一丈,两丈,三丈……
终于,她的脚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冷泥泞的地面。
井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膝盖,冰冷刺骨。
她稳住身形,高举火把,摇曳的火光驱散了些许黑暗,也照亮了井底的情形。
就在井底一侧,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槽。
火光映亮的那一刻,慕云歌的呼吸猛地一滞。
一具小小的尸骨正蜷缩在石槽之内,小小的骨架上,缠绕着数圈早已锈蚀不堪的铁链。
而在那细弱的颈骨之间,赫然挂着一块暗沉的铜锁!
正是绿芜所说的“长命锁”!
她强压下心头的翻涌,一步步趟过没膝的淤泥,蹲下身。
她没有用手去触碰,而是抽出袖中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拨开附着在铜锁上的污泥。
随着淤泥被一点点剥离,锁面上刻着的字迹,在火光下清晰地显现出来。
“永宁十三年正月朔日,赐皇子承瑞,万寿无疆。”
字迹与绿芜凭记忆写下的分毫不差!
就在此刻,她脑海中,久未有动静的系统界面突然微光一闪,一行冰冷的文字浮现:
【检测到“皇嗣血脉残留物”,正在进行基因序列匹配……匹配度98.7%——警告:当前帝王非皇室正统血脉。】
慕云歌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
她收起银针,用带来的净布,以最轻柔的动作,将那具小小的尸骨连同铁链与长命锁一同包裹起来,而后拉动绳索,示意上面的人将其吊出井外。
当那被厚布包裹的“东西”被拉出井口,绿芜只看了一眼那露出一角的长命锁,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整个人瘫倒在地。
“是它……就是它!是瑞皇子……我的瑞皇子!”她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那天夜里,就是那个李嬷嬷……她亲手把小皇子推下去的!她还说……还说‘龙脉已换,从此凤家再无真种’!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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