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时,宗人府的大门外,已是另一番人间炼狱。
夜里被拖进去的赵庸等人,此刻被一 一抬了出来,俱是披头散发,面无人色。
他们没有死,却比死了更绝望。每个人都成了废人,手筋脚筋被挑,舌头被割,一身官服换成了囚衣,被押送往最苦寒的北境矿场。
而他们用残废和余生换来的,是几十份字字泣血的供状。
供状上,从京中大员到地方小吏,从粮草贪墨到边防虚报,一张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腐败大网被血淋淋地揭开。
整整一夜,禁军出动,拿人、抄家,京城的天空下,弥漫着权贵倾颓的哀嚎与血腥味。
动作之快,手段之狠,让所有观望者不寒而栗。
太极殿的雷霆手段,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精准到每一个人的清洗。
那些曾经以为法不责众、盘根错节到无人能动的利益集团,在这位新君主的铁腕之下,脆弱得如同朽木。
此刻,太极殿内,气氛却与外界的血雨腥风截然不同。
凤玄凌确实听从了慕云歌的建议,没有再坐那张冰冷的龙椅。
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紫檀木榻被搬到了御阶旁。
他半靠在榻上,手中翻阅着刚呈上来的供状,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本无聊的闲书。
他的面前,站着以丞相为首的几位老臣。
他们一夜未眠,眼下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矍铄,甚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王爷,”丞相的声音带着颤音,呈上一份整理好的名单,“这是根据供状梳理出的第一批空缺职位,共计三百七十一个,其中三品以上要员二十三名……老臣斗胆,请王爷示下,该如何填补,以安朝局。”
这是大清洗后最关键的一步:权力再分配。
这也是过去数十年间,无数次党争的核心。
一个位置的变动,往往意味着数个月的拉锯与妥协。
而现在,三百多个位置,足以让整个朝堂疯狂。
凤玄凌却连眼皮都未抬,只是淡淡道:“不急。”
他将手里的供状放到一边,转向丞相:“大夏的病,不在于缺了三百个官,而在于选官的法子,烂了。”
“传令下去,三日后,于太极殿前举行大朝考。不论出身,不论文武,凡自认有才之士,皆可应考。考题,本王亲自来出。取中者,即刻授职。”
“什么?!”几位老臣齐齐大惊。
“王爷,万万不可!”吏部尚书急忙出列,“科举取士乃国之大典,自有其规程,岂能如此仓促儿戏?况且,不论出身……若是些市井白身、草莽之徒混入朝堂,岂不乱了纲常?”
“纲常?”凤玄凌终于抬眼,那一眼,让吏部尚书瞬间如坠冰窟。
“一群满口纲常的蛀虫,差点蛀空了这江山,这就是你所谓的纲常?”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本王要的,是能臣,是干吏,不是一群只会吟风弄月、结党营私的废物。旧的规矩既然养出了病,那就由本王来立新的规矩。”
他语气一顿,补充了一句让所有人哑口无言的话。
“此次朝考,不考经义,只考实务。治水、算缗、农桑、刑名、军略,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入仕。”
这番话,无异于一场颠覆性的革命。
它彻底推翻了以文人经义为尊的传统,将“实干”提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但这一次,死寂中却酝酿着一股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破而后立的希望,让一些真正有才干却苦于出身和门第的官员,眼中燃起了炙热的火光。
凤玄凌不再理会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当大殿重归安静,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一个清悦而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刮骨疗毒,也要讲究章法。你这一刀下去,虽然痛快,但后续的补血生肌,才是最耗心神的。】
是慕云歌的声音。
通过共生链接,她不仅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甚至能进行这种最私密的意念交流。
凤玄凌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也在心中回应:【你都听见了?】
【嗯,】慕云歌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大夏病了”,作为大夫,我也想看看它的病历。】
凤玄凌闭上眼,靠在软垫上。
他将意识沉入那片与慕云歌共享的感知领域。
瞬间,一副前所未有的“江山图”在他脑海中展开。
这不再是画在纸上的疆域图,而是一副流动的、由无数能量脉络构成的立体景象。
皇城是绝对的核心,龙脉如心脏般搏动,金色的能量顺着主干道向四方延伸。
但在这片宏伟的图景中,却有几处明显的“病灶”。
东南沿海,能量晦暗,如同瘀滞的死血,隐隐传来无数百姓因水患而流离失所的哀戚。
西北边境,能量稀薄,且有一股充满侵略性的、如狼烟般的异种能量在边缘徘徊、试探,那是敌国陈兵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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