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铁锈味穿街过巷,青阳城的石板路上落满枯叶,本该热闹的早市只剩几个裹着粗布的妇人,蹲在街角低声啜泣。
她们怀里的孩子咳得浑身发颤,青灰色的指甲深深掐进母亲肩头,这是染了阴咳症的第十日,镇里的郎中早跑光了,只剩城西那间回春堂还挂着幌子。
叩叩叩——
回春堂的木门被拍得震天响,一个赤膊的庄稼汉踹开半扇门,喉结滚动着吼:慕大夫!
我家老父咳出血块了!
您就行行好。
后堂竹帘掀起,一道月白身影晃了晃。
慕云歌指尖转着银针,眼尾扫过门槛外乌压压的人群,唇角勾出半分冷意:王大哥,令尊这症候,昨日我已说过。她顿了顿,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淡蓝色的病理报告浮现在视网膜上,肺脉郁结,需得用三年陈的紫菀草引气,但青阳城的药铺早被抢空了。
庄稼汉膝盖一弯就要跪,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托住胳膊。
药引难寻,不如先喝碗姜茶暖着。
声音清润如泉,带点刻意压低的沙哑。
凤玄凌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系着皱巴巴的蓝布围裙,发冠也换成了普通的木簪,若不是那双眼尾红得像点了朱砂,谁能认出这是大衍王朝翻手为云的摄政王?
他拎着陶壶给庄稼汉倒茶,手腕内侧一道浅疤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前日替慕云歌试药时,被毒针划的。
谢...谢小哥。庄稼汉接过茶盏,目光扫过凤玄凌腰间的药囊,您是慕大夫新收的学徒?
正是。凤玄凌垂眸替他理了理被门挤皱的衣角,眼尾的红痣随着笑意轻颤,我家先生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只是这阴咳症来势太凶......
受苦?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冷笑,我家阿弟才七岁!
前日还活蹦乱跳,如今咳得连奶都喝不下!
你们回春堂关门闭户,倒说见不得受苦?
说话的是个穿绿布衫的小媳妇,怀里的男娃正把脸埋在她颈窝,细弱的咳嗽声像破风箱。
慕云歌目光扫过那孩子后颈的青斑,和系统扫描出的怨念侵蚀特征分毫不差。
她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灵泉从空间里渗进茶盏,表面浮起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雾气。
李娘子,令郎的茶。凤玄凌端着茶盏递过去,指腹在杯沿轻轻一叩,趁热喝。
小媳妇本想摔了茶盏,可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喉咙突然发紧。
那双眼太干净了,像雪后初晴的山涧,哪里有半分医者的傲慢?
她抿了抿唇,低头吹了吹茶沫,喂孩子喝了两口。
奇迹发生了。
男娃的咳嗽声渐渐轻了,原本青灰的小脸泛起淡粉,竟在母亲怀里打了个哈欠。
这......小媳妇瞪圆了眼,你们不是说没药?
慕云歌倚着门框,指尖转着银针笑:李娘子,我何时说过没药?
只是这阴咳症,治早了不如治巧了。她抬手指向远处山梁,血月正从云层里钻出来,像滴凝固的血,等月上中天,病根自己就露头了。
后堂传来青黛的脚步声。
这丫头今日没穿侍女的葱绿衫子,只套了件灰扑扑的粗布裙,发辫也散着,她正用普通民女的身份混在人群里。
姑娘,她凑到慕云歌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西市茶棚里,有三个外乡人在说这病是天罚。
以前我肯定要站出来辟谣,可您说......
由他们说。慕云歌瞥了眼茶棚方向,谢刃的影子正隐在廊柱后,黑甲卫特有的玄铁腰牌在腰间闪了闪,谣言像春草,越拔长得越疯。
等会让他们亲眼看看,天罚是个什么模样。
月上三竿时,青阳城的狗突然全叫了起来。
最先出事的是村东头的张寡妇。
她踉跄着冲出家门,披头散发地撞翻了菜摊,嘴里喊着:去京城!
去京城!接着是王老汉,是李娘子的男娃,是方才还在骂街的庄稼汉,所有染了阴咳症的人都直起了身子,眼神空洞得像两盏被吹灭的灯,摇摇晃晃往城门方向走。
他们这是中邪了!
救命啊!
百姓的尖叫刺破夜空,萧振威带着镇远军冲了过来。
这位镇国大将军的大表哥穿着普通的皮甲,正指挥士兵用草绳拦住人群,却见那些像没骨头似的从绳下钻过,嘴里只有机械的重复:去京城......去京城......
慕云歌摸出银针插在发间,空间里的灵泉开始翻涌。
凤玄凌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掌心的玄铁匕首泛着冷光,这是他从不离身的武器,上次发作时曾用它捅穿了三个刺客的喉咙。
来了。
两人同时抬头。
血月之下,一团黑雾正从人群头顶凝聚,像团被风吹散的墨,却又不断聚合。
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怨念聚合体,成分含恨、怨、痴,疑似被外力操控定向。
看招!
慕云歌甩袖射出七根银针,每根都裹着灵泉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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