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那破空调,光哼唧不干活。
屋里闷得跟泡在温水里的旧报纸似的,一股子灰尘和受潮纸浆的味儿。
岬佑月也顾不上脏,直接盘腿坐地上了,整个人陷在一堆发黄的档案袋中间。
灰尘在台灯光里打转儿,她眼睛盯屏幕盯得发酸,血丝都快爬满眼了,但手指头划拉平板的速度一点没慢——
那劲儿头,不像查资料,倒像在赌石,指望下一铲子能刨出个惊天动地来。
“我去,真在这儿!”
她手指猛地一戳,指甲盖磕在屏幕上“嗒”一声响。
那是一份七年前的内参,纸页扫描图都泛黄了,角落还有个清晰的咖啡杯印子。
正文里官方说法滴水不漏,什么“常见陨石成分”、“无异常现象”。
可就在那页最底下,有人用铅笔,写得又轻又小,像怕被人发现:
「样本S-07:蓝晶状,活的。」
蓝的?活的?
她脑子嗡了一下。
转身就从旁边那摞摇摇欲坠的文件里抽出一份,是五年前郊区那个制药厂的事故报告。
照片上马赛克打得亲妈都不认识,可没遮住的地方,能看见实验员胳膊上那一道道……
像是皮肤底下嵌了发蓝光的灯带,血管?那还是人的胳膊吗?
她吸了口凉气,又想起之前翻过的那本影印的江户时代破县志。
上面画的人,眼睛跟蜂窝似的,还记载着“尽皆自焚而亡”。
当时只觉得是古人瞎编,现在看着“蓝晶”、“活体”,再想想“蜂巢眼”……她后背有点发凉。
“陨石带下来玩意……制药厂泄露……古代怪病……”她嘴里忍不住嘀咕起来,把几份东西在面前摆开,像玩拼图。
“Worm是明面上的打手,Native是镜子里的幽灵……那我们人类是什么?卡在它们中间,随时可能被挤碎的饼干渣?”
她扑回电脑前,调出数据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异常能量信号。
用算法滤掉那些Worm闹出来的动静之后,背景里居然藏着一段异常平稳的“咚、咚、咚——”。
那节奏稳得可怕,能量读数却高得离谱,比一般Worm活动时的信号强出好几倍。
“这算什么……母体的心跳?”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嗓子干得发紧。
“难道Native才是正主?Worm只是……没进化完全的残次品?”
这念头太疯了,她自己都觉得手心冒汗。
可手却没停,噼里啪啦敲键盘,把碎片一样的线索拼命往一块儿凑。
等那份题为《原虫≠Native?我们可能全是炮灰》的简报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敲下去,她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瘫在椅子上,半天没动。
发送键就在那儿,她手指悬在上面,最后还是咬牙按了下去。
田所的办公室,永远冷得像停尸房。
门一开,那股冷气激得她一哆嗦。
“能耐啊,岬研究员。”田所背对着她,关掉了投影,幕布上最后闪过的正是她简报的标题。
他转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S级加密的东西,陈年烂账,都能给你翻出来。”
“我只是……”
“先别解释。”田所打断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霓虹闪烁,“我问你,你这‘真相’要是现在捅出去,猜猜会怎样?ZECT自己先打起来?老百姓 panic buying 把超市搬空?还是让镜子后面那些东西看一场免费好戏,然后轻松打扫战场?”
岬佑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田所叹了口气,那口气听起来也凉飕飕的。
“那石头掉下来那天起,这就不是写论文了。
这是求生。
饭得吃,但不能把自己胃撑爆。”他目光转回来,像刀子似的,“报告我收了,锁死。
你,继续查,但手脚干净点,别留尾巴。
有事,只对我一个人说。
还有,从今天起,你归入重点保护名单,住处、电话全换,加贺美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保护?”岬佑月扯了扯嘴角,“这跟软禁有区别吗?”
“随你怎么想。”田所按了下通话器,“加贺美,进来。”
门开了,加贺美新探进半个身子,一脸纠结,挠着头:“岬、岬小姐……那个,队长让我以后跟着您。
请……请多关照?”
看他那样子,岬佑月一肚子火也没处发,最后只憋出一句:“……我逛超市买卫生巾你也跟?”
加贺美脸腾地红了,站得笔直,声音蚊子哼哼:“队、队长说了,事无巨细,都要记录……”
傍晚,Bistro la Salle后门。
岬佑月溜进来的时候,感觉像从冰窖跨进了暖炉。
龙陵在吧台后面磨咖啡豆,小煦擦着桌子哼歌,空气里是面包刚出炉的香甜。
“给我杯最提神的,快要不行了。”她瘫在吧台凳上,脸埋在胳膊里。
龙陵抬眼看了看她,没多问,低头摆弄他的咖啡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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