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的手悬在704的门板前,只差一寸就能碰到那斑驳的漆面。楼道里的黑暗像是有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刚才在便利店买的纸钱和一小把香,此刻在塑料袋里窸窣作响,显得格外突兀。
他最终还是敲了下去。指节叩在木头上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空洞地回荡。
“钟婆婆?”他压低声音,喉咙有些发干,“是我,刚才送外卖的。”
没有回应。只有那股檀香味,似乎更浓了些。
他等了十几秒,心一横,轻轻推了推门。门,竟然没锁,“吱呀”一声开了条更宽的缝。里面是纯粹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刘禹咽了口唾沫,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颤抖着刺入黑暗。他首先看到的,是玄关柜上那个眼熟的外卖纸袋,旁边还放着那碗没动过的糖粥。粥碗边上,赫然是三张叠得整整齐齐、颜色鲜红的百元钞票。
真钱。他拿起来摸了摸,确认无疑。
这算怎么回事?鬼婆婆给的跑腿费?刘禹后背一阵发凉,这比直接撞见青面獠牙的东西还让人心里发毛。
他壮着胆子,将光柱缓缓移向屋内。灰尘在光束中狂乱地飞舞。客厅不大,老旧的家具都蒙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守夜人。墙壁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那位穿着蓝布衫、笑容慈祥的老人,正是刚才给他开门的那位。
一切都显示,这里确实很久没人住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客厅正中的一张八仙桌上。桌上空空如也,只放着一本边缘磨损严重的黑色硬皮笔记本,封面用毛笔写着《钟秀英日记》。
它摆在那里,太刻意了,就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刘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翻开了日记本。纸张脆黄,字迹是娟秀的钢笔字。他快速翻看着,大多是些生活琐事,直到最后几页——
“……他们又来了,在楼下转悠。穿着红鞋子的女人,眼神空空的,看着我窗户笑。”
“老李说,那是‘阴司宴’相中了我,要请我去……我不去!我还有囡囡要照顾!”
“囡囡怎么还不回来看我……我想喝周记的糖粥了……”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天的日期,正是三年前钟婆婆去世的日子。
刘禹的心沉了下去。“阴司宴”?红鞋女人?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感觉自已仿佛不小心扯开了现实帷幕的一角,瞥见了后面隐藏的、令人不安的真相。
他收起日记本,又将那三张红钞小心翼翼地和纸钱、那炷香一起,放在玄关柜上。对着空寂的黑暗,他轻声说:“钟婆婆,粥送到了。钱和东西……您收好。安心走吧。”
说完,他慢慢退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值班室窗口,老保安看着刘禹完好无损地走出来,惊得嘴都合不拢。
“你……你真没事?”
“没事。”刘禹摇摇头,没多解释,只是问道,“老师傅,您之前说,钟婆婆还有个女儿?”
“对对,叫小雅。钟婆婆走后,她把房子锁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听说搬到城南去了。”保安翻着登记本,找到一个电话号码。
刘禹记下号码,道了声谢。走到小区门口,他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女声:“喂?谁啊?”
“您好,是钟小雅女士吗?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刘禹组织着语言,“我……我刚去过老钟公寓704。”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睡意全无,声音变得警惕而尖锐:“你谁啊?想干什么?那房子早就空着了!”
“我是一名外卖员,刚刚……”刘禹顿了顿,觉得实话实说对方肯定不信,只好换了个说法,“我送餐到那边,看到您家门好像有点问题,担心有安全隐患,所以联系您。”
“不用你管!”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地方邪性!我劝你也别靠近!尤其是晚上!”
“邪性?”刘禹顺势追问,“您是指……什么?”
“问那么多干嘛!总之别再打来了!”女人语气慌乱,似乎不想多说一个字。
“等等!”刘禹急忙开口,下意识地吐出了日记里看到的信息,“是不是……跟一个穿红鞋的女人有关?”
“——!”
电话那头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刘禹甚至能听到对方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你怎么会知道她?”钟小雅的声音变了,带着恐惧,还有一丝颤抖的哭腔,“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禹正要回答,手机却传来“叮”的一声清脆提示音——有新的外卖订单自动派送进来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屏幕。
配送地址:南城路,117号,碧水豪庭,3栋。
备注:麻烦送到家门口,穿红鞋,挂红灯笼那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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