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
刘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目光死死锁住对面墙壁上那张将军傩面的影子。手电光稳定地照射着,光源没有移动,但那个投在墙上的、扭曲拉长的黑影,其眼窝的角度,确实与他几秒钟前瞥见时,有了极其细微的差别!
是光影错觉?还是……
没等他做出反应,客厅里挂着的几十张傩面,它们的影子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开始同时发生极其缓慢、却又清晰可辨的移动!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转向”卧室门口,聚焦在刘禹身上。那些原本固定的、或怒或悲或喜的表情,在晃动的阴影中变得愈发诡异莫测,仿佛活了过来,正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
“刘禹!”林晓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紧握着手电,手臂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光柱也随之晃动,使得墙上的影舞更加狂乱,“它们……它们的影子在动!”
刘禹胸口的隔阴符已经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炭烙在皮肤上,强烈的警告意味几乎让他窒息。他知道,这不是幻觉!这满屋的傩面,或者说依附于其上的某种东西,被他们的闯入激活了!
“慢慢退出去!别回头!”刘禹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不容置疑。他一步步向门口挪动,眼睛不敢离开那些蠕动的阴影。
林晓月依言,背对着门口,一步步后退。
就在刘禹的后脚跟即将踏出卧室门槛的瞬间,异变再生!
客厅中央那个被破坏的暗红色图案,突然毫无征兆地腾起一股冰冷的旋风,卷起地上的粉末,发出“呜呜”的、如同无数人低泣的声响。墙壁上所有傩面的影子瞬间脱离了本体,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跑!”刘禹大吼一声,猛地将林晓月推出门外,自己则反手将一直捏在左手的隔阴符向前一甩!
“嘭!”
一声沉闷的、并非来自物质世界的爆响在屋内炸开。黄符在与影子潮水接触的瞬间无火自燃,化作一团耀眼的金色光晕,短暂地阻遏了影子的合拢。
借着这宝贵的一刹那,刘禹一个箭步冲出102室,反手“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房门!
门内,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更加凄厉的呜咽,仿佛有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抓挠着门板。但那扇贴了封条的老旧木门,此刻却异常坚固地将一切隔绝在内。
两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门内的声响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下去,最终归于死寂。
惊魂未定地离开福安小区,两人不敢停留,直接回到了清风观。已是深夜,观门却未闩,清风道长正坐在院中石凳上,似乎在等他们。
听完刘禹气息不稳的叙述,尤其是听到满屋傩面影子活化攻击,以及那张潦草的草纸内容时,清风道长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影子活化……‘瞳主睁眼’……”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麻烦了,比老道我想的还要麻烦。”
他看向刘禹和林晓月,眼神锐利:“那满屋的傩面,不是装饰,而是‘眼’。是‘守瞳人’布置的,用来监视、也可能用来汇聚某种力量的节点。张老头恐怕不止是店主,他很可能就是这一代‘守瞳人’的看守者,或者……祭品。”
“至于‘瞳主睁眼’……”清风道长顿了顿,声音低沉,“意味着他们信奉的那个‘东西’,可能从长久的沉眠中,开始苏醒了。或者,有人用巨大的代价,强行唤醒了祂的一部分力量。这通常需要……血祭。”
血祭!张老头的失踪,墙角的血迹……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泗水镇,石镜。”刘禹拿出那张皱巴巴的草纸,“道长,这‘石镜’是什么?”
“‘石镜’……”清风道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忌惮,“是泗水镇一带的老地名,据说那里有一面天然的、巨大的石壁,光滑如镜,是古时‘守瞳人’举行重要祭仪的地方。也被认为是距离他们‘瞳主’最近的地方。如果‘瞳主睁眼’是真的,那么力量的源头,很可能就在石镜!”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人:“你们找到的线索,把一切都指向了泗水镇。那里,可能就是一切的核心,也是红鞋女人诅咒的源头所在。”
离开清风观,两人心情沉重。泗水镇,一个偏远的、可能完全被“守瞳人”势力渗透的地方,此去无疑是龙潭虎穴。
“我们……真的要去吗?”林晓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
刘禹沉默地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摸了摸胸口那依旧残留着灼热感的皮肤,又想起赵伟昏迷前的惨状,以及那双仿佛无处不在的猩红绣花鞋。
“我们没有退路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不解决源头,我们,还有像赵伟那样被标记的人,都不会有安宁。就算是为了自救,也必须去。”
他看向林晓月:“你可以不用去,这太危险了。”
林晓月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脸上闪过一丝倔强:“不行!这件事太……太不可思议了,作为一个研究者,我不能错过!而且,我们是一个团队!”
刘禹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混合着恐惧与求知欲的光芒,没有再劝。
他们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刘禹开始整理行装,将可能用到的物品一一列出。林晓月则开始利用一切资源,搜集关于泗水镇和石镜的地形、历史、传说,甚至近期的异常报道。
在整理背包时,刘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他拿出来一看,是那把从“傩面阁”火灾现场捡到的、刻着符号和“泗”字的焦黑木片。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扭曲的符号。
忽然,他感觉木片似乎轻微地振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入他的手臂!
他猛地松开手,木片掉落在桌上。
就在木片脱离他手掌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房间对面那扇映着街灯光晕的窗户玻璃上,极快地闪过一个模糊的、戴着狰狞傩面的小孩身影,对着他,咧开了一个无声的、巨大的笑容。
下一秒,身影消失,窗户上只剩下霓虹灯的倒影。
刘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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