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溪镇到黑风岭不过三十多里路,可刘禹走得格外费劲。刚进山坳,原本晴朗的天就变了脸,灰蒙蒙的雾气跟被人用扫帚赶似的,顺着山谷往上涨,没半个时辰就漫到了膝盖,连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山风裹着湿气刮过来,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不像草木腐烂的味道,反倒有点像干涸的血痂被泡开的气息。刘禹把陈婆婆给的朱砂布包揣进贴身口袋,指尖能摸到朱砂颗粒硌得慌,那点微弱的阳气透过布料渗出来,让胸口的伤口都舒服了些。他拉紧背包带,手里攥着装玉佩粉末的小瓶子,瓶身冰凉,偶尔能感觉到里面的粉末轻轻晃动,像是在指引方向。
“这雾也太邪乎了。”刘禹低声嘀咕了一句,掏出手机想看看定位,屏幕却一片漆黑,不管怎么按都没反应。他记得出发前满格电,这才走了一个多小时,怎么就没电了?他顺手把手机塞回口袋,心里泛起嘀咕——黑风岭果然名不虚传,还没到深处就开始出怪事。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原本还算平整的山道被枯枝败叶盖着,偶尔能看到几块青石板,上面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碎裂。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米,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连鸟叫虫鸣都消失了,整座山静得可怕,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走了大概三个时辰,刘禹感觉自己像是在原地打转。刚才明明看到前面有一棵歪脖子松树,怎么绕了半天,又回到了这棵树下?树干上还留着他刚才做的记号——一道浅浅的刀痕,此刻正被雾气裹着,显得格外诡异。
“不对劲。”刘禹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自己脚边。糯米落地的瞬间,没像之前对付老王头那样炸开火星,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被雾气打湿,慢慢变成了深褐色。他心里一沉,这是阴气太重,把糯米的阳气都压制住了的迹象。
他想起游方道士笔记里写的:“山雾锁道,阴气凝而不散,非迷魂阵即鬼打墙,需以自身阳气为引,破虚求实。”刘禹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阳气混着血水喷在手心,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红线,蘸着血在掌心绕了三圈。
掌心的阳气一散开来,周围的雾气似乎晃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他闭起眼睛,不再看眼前的景象,只凭着直觉往前走,耳朵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动静。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自己的,那脚步声很碎,像是光着脚踩在落叶上,忽远忽近,始终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刘禹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红线,却没回头。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慌,越慌阳气越弱,越容易被阴邪缠上。他继续往前走,脚步沉稳,故意把脚步声放重,试图盖过身后的声音,可那脚步声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不管他走多快,始终保持着那个距离。
“谁在后面?”刘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
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刚才的脚步声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可他能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像是毒蛇的信子,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小,像是小孩子的脚印,可脚印的方向是倒着的,从他身后延伸向雾气深处,像是有人倒着走路跟在他后面。
刘禹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山里遇到倒着的脚印,千万别跟着走,那是勾魂的小鬼在引你上路。”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那串脚印,从背包里掏出香灰,顺着自己的脚印撒了一路——香灰能安神,也能阻挡阴邪靠近。
撒完香灰,身后的寒意果然淡了些。刘禹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这次他特意绕开了那串倒脚印,朝着雾气稍微稀薄的方向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呜呜咽咽的,像是女人在哭,又像是小孩子在啜泣,顺着风飘过来,听得人心里发酸。
“有人吗?”刘禹喊了一声,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却没人回应,只有那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心里犯嘀咕,这黑风岭这么邪乎,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哭?难道是失踪的山民?
他顺着哭声的方向走去,雾气渐渐稀薄了些,能看到前面有一片开阔地,地上长着齐腰深的野草,野草下面隐约能看到一些断壁残垣,像是一座废弃的村落。哭声就是从村落深处传来的,带着浓浓的悲伤和怨气,听得刘禹胸口发闷。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村落,脚下的野草被踩得沙沙作响。村落里的房子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墙残壁,屋顶的瓦片碎得满地都是,墙角长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让刘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哭声是从村中间一座相对完整的土坯房里传来的。那房子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几根发黑的木梁支撑着,房门虚掩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刘禹走到门口,轻轻推了推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哭声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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