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人类?”
林静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干涩,仿佛每个音节都带着血丝。她金色的竖眼中,巨大的震惊逐渐被一种深沉的痛苦和挣扎所取代。她看着眼前那搏动的、宏伟的、散发着同源气息的心脏,又回头,看向身后那些如临大敌、却又在如此神威面前显得无比脆弱的人类队友,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陈夜身上。
那个在她最迷茫时给她指引,在她失控时保护她,在她被觊觎时为她挡下一切的男人。
他是人类。铁壁是人类。老张是人类。那些在基地里朝夕相处的面孔,都是人类。
他们自私,他们混乱,他们充满了缺陷。但他们也会为了保护同伴而牺牲,会在绝望中相互扶持,会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一丝微光。
这就是她的“亲族”?这就是她必须“净化”的癌细胞?
“孩子,你在犹豫什么?”心脏的意识带着一丝不解与催促,“这些低等的、混乱的生命形态,不过是漫长进化中的一个错误分支。你的使命是纠正这个错误,让秩序重回正轨。这才是大爱,是对这片星空无数生灵的慈悲。”
“看看他们看你的眼神,”心脏的意识如同恶魔低语,放大着林静感知中的每一个细节,“恐惧,猜忌,贪婪……即便你保护了他们,他们依旧视你为异类,为工具。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你,接纳你。回归我们,你才是完整的,你才是被需要的!”
林静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额头的竖眼金光闪烁不定,她体内的两种力量——属于“神裔”的冰冷使命和属于“林静”的温热情感——正在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灵魂!
陈夜死死盯着林静,他能感受到她精神世界的风暴。他知道,此刻任何外部的刺激都可能让她彻底倒向一方。他不能攻击心脏,那会激化矛盾;他也不能空洞地呼喊,那显得苍白无力。
他必须给她一个锚点,一个让她属于“人类”那一面的、无法割舍的锚点。
他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
无视那磅礴的神威,无视可能降临的毁灭。
他走到了林静的身边,没有试图去拉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看着那双充满挣扎的金色竖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林静。”
“基地食堂的番茄鸡蛋面,味道还不错。”
“老张总偷偷在控制台下面藏零食。”
“‘铁壁’看起来凶,其实养了一盆快死的多肉,当宝贝一样。”
“你父亲的笔记,我们还没有完全解开。”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碗面没吃,很多花没开,很多谜题……没有答案。”
他没有说大道理,没有空谈人类的存亡。他只是说着那些琐碎的、平凡的、属于“林静”这个身份的记忆和羁绊。
林静眼中的挣扎更加剧烈了,金色的光芒与属于人类的柔和眸光交替闪烁。她看着陈夜,看着这个列举着微不足道细节的男人,泪水汹涌而出。
她想起了食堂里那碗热腾腾的面,想起了老张偷偷塞给她的巧克力,想起了“铁壁”笨拙地给多肉浇水的样子,想起了父亲笔记中那份未竟的执着……
这些渺小的、脆弱的、充满缺陷的……温暖。
心脏的意识似乎感受到了林静的动摇,变得有些焦躁和愤怒:“愚蠢!被这些毫无意义的低级情感所束缚!你让我们失望了,孩子!既然你无法下定决心,那就让我来帮你清除这些……障碍!”
轰——!!!
整个心脏空间剧烈震动!无数道金色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脉络从心脏表面凸起,如同亿万支利箭,对准了陈夜和所有队员!毁灭性的能量在迅速凝聚!
“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静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猛地转身,不再是面对心脏,而是面向陈夜和队员们!但她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心脏骤停!
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陈夜之前给她的、用于防身的、铭刻着破魔符文的高周波匕首!
而她,将这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死死地、架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上!刀刃已经压入皮肤,一丝殷红的鲜血瞬间沁了出来!
“住手!!!”
陈夜和心脏的意识,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
陈夜是想冲上去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开。
而心脏那庞大的能量凝聚,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骤然一滞!
林静仰着头,泪水混合着颈间的鲜血滑落,但她金色的竖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绝望与坚定的光芒!她朝着那颗巨大的心脏,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她的呐喊,她的抉择:
“妈——!!!”
这一声“妈”,不再是迷茫的呼唤,而是带着泣血的决绝!
“收回你的力量!放过他们!”
“否则——”
“今天你就只能替我收尸!!!”
她手腕用力,匕首又深入一分,更多的鲜血涌出,染红了她作战服的领口!她不是在演戏,那决绝的眼神,那毫不惜力的动作,都在表明——如果心脏不妥协,她真的会当场自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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