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在灰蒙蒙的云层中穿行,引擎的轰鸣也无法驱散机舱内死一般的沉寂。
林静躺在担架上,颈间的伤口已被紧急处理,但失血过多和精神的巨大耗损让她依旧昏迷不醒。她额头的金色竖眼印记黯淡无光,仿佛也随着她的沉睡而沉寂。
陈夜坐在她旁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无边无际的冰原,脸色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他手背上沾染的林静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刺目的暗红色。
老张的声音通过内部加密频道,低沉地传来,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头儿,西伯利亚的能量波动……彻底消失了。那个‘心脏’,似乎完全陷入了休眠,能量层级跌落至背景噪音水平。”
“另外……总部那边,反应……很激烈。”
陈夜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老张顿了顿,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我们传送回去的、关于‘心脏’意识对话的录音和数据分析……尤其是林静小姐以自戕逼迫对方妥协的那段……在总部最高决策层引发了……轩然大波。”
“他们认为……”老张的声音艰涩,“林静小姐能够与那种级别的存在进行意识层面的对抗,甚至能以其生命为筹码进行谈判……这本身就证明了她所蕴含的力量,已经彻底超出了‘可控’与‘可理解’的范畴。”
“总部安全委员会经过紧急表决,已经初步通过了一项决议……将林静小姐的威胁等级……从之前的‘高度关注’直接提升至‘SSS级’——‘灭世级潜在威胁’。”
SSS级!
这个等级通常只存在于理论推演中,代表着足以单独摧毁现代文明根基的恐怖存在!历史上从未有任何个体被正式赋予这个等级!
陈夜的手指无声地蜷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老张继续说着那冰冷残酷的决定:“委员会认为,林静小姐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可预测的风险源。她对‘母亲’的态度暧昧不清,其力量增长无法监控,其忠诚度……无法保证。”
“因此……总部已经下达了最高指令……代号 ‘清缴者’ 的特殊应对小组,已经……在基地外围就位。”
清缴者!
陈夜的眼皮猛地一跳!这是总部直辖的、专门用于处理“已确认失控或具有不可控毁灭性”的异常单位!他们的权限极高,手段……也最为酷烈!通常他们的出现,就意味着目标已经被判处了“死刑”!
“指令内容是……”老张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一旦林静小姐出现任何‘不稳定迹象’,或试图脱离控制,或与‘母亲’再次建立深度连接……‘清缴者’有权……就地执行‘最终净化’。”
最终净化……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词语,代表着物理层面的彻底消灭,以及灵魂层面的绝对湮灭!
机舱内,听到这一切的几名核心队员,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愤怒的神色!
“他们怎么能这样?!”“铁壁”低吼道,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林静刚刚才救了我们所有人!救了可能成千上万的人!他们凭什么……”
“就凭她有能力做到,也凭她可能改变主意。”陈夜打断了他,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在总部眼里,不受控制的强大,本身就是原罪。”
他太了解总部的思维模式了。他们不会感激林静的牺牲和抉择,他们只会恐惧她所拥有的、能够与“灭世级”存在谈判的力量。他们无法掌控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毁灭她。
这是一种基于绝对理性的……冷酷。
与他守护秩序的理念,在某些层面上,何其相似。只是,他守护的秩序里,试图包含每一个值得拯救的个体,而总部的秩序里,个体是可以被牺牲的代价。
运输机开始下降,基地的轮廓在下方逐渐清晰。
陈夜能感觉到,数道冰冷而强大的气息,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已经从基地外围的多个隐蔽点,牢牢锁定了这架运输机,锁定了机舱内昏迷的林静。
“清缴者”……已经张开了网。
飞机平稳降落。
舱门打开,冰冷的空气涌入。基地的医疗团队早已等候在外,准备接手林静。
陈夜抱着林静,一步步走下舷梯。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接机的人群,扫过远处那几个看似普通、但气息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几个人穿着普通的基地工作人员制服,但他们的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是精准地、死死地盯住陈夜怀中的林静,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被销毁的危险物品。
陈夜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引而不发的凌厉杀气。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杀戮机器,专门为“净化”而生。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如同往常一样,将林静小心翼翼地移交给了医疗官,并沉声吩咐:“全力救治,确保她的安全。”
这句话,是说给医疗官听的,更是说给那些暗处的“清缴者”听的——在他明确表态之前,林静,还是他的队员,受他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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